王莽眸色深沉,凝視著王卓君許久,隻看得她的後背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明明沒有出聲,卻好似比出聲罵她還要可怕。
“你今日去把書局的工作處理下,明日朕帶你去個地方。”半晌後,王莽才丟下這麼一句。
王卓君這才覺得自己僵硬的身體活過來了。
於是第二日。
王卓君被侍衛抱在懷裡,一行人往山裡走,王莽雖然已經年過五旬,腳步仍然輕快。
不知走了多久,王卓君都覺得至少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以上。
眼前是一片錯落有致的建築群,整齊排列的磚瓦房雖樣式簡樸,卻透著後世民居特有的實用風格。
但很結實,尤其是新朝,民間幾乎沒有人用磚建房。
所以,這些在現代人看起來挺普通的磚瓦房,在這個時代是非常罕見的。這裡應該是大父建的秘密基地,就是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走吧。”王卓君剛被侍衛放到地上,王莽就過來拉住了她的手,然後往院落大門的方向走去。
“這裡是做什麼的?磚瓦這麼貴,這裡還是在山裡,運上來,就很費勁兒吧。”王卓君一邊說著,一邊左右張望,院子用青磚圍了起來,牆高在兩米以上,以王卓君的角度,隻能從遠處看到裡麵一排排的屋頂,除此以外,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越是這麼神秘,王卓君就越發好奇,聯想著昨天祖父提到的對地方的控製力,她不由猜測,不會是武器研發基地吧?
幾人走上前,還未敲門,門便已經開了。
王卓君看著門開後,門內沒有人,杏眼圓睜,更加驚詫:“這個?感應門?這麼先進?!!”
王莽低頭看著王卓君震驚的表情,有些好笑:“是機關術,其實朕第一次遇到墨家的人時,也像你這般驚訝。諸子百家好些出色的傳承,在獨尊儒術後,慢慢消失在曆史長河中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穿過中軸線的長廊,院子非常的樸素,都是用的青磚鋪就,沒有雕梁畫棟,甚至連屋上的瓦當的圖樣也十分簡單。每個院子的木門也隻用了最簡單的銅環,一直走過第三進的木門,才轉彎走向右邊的庭院。
“砰!”院子內傳來巨響。
王卓君拉著王莽的手,愈發用力,吸了吸鼻子,這個味道,是火藥的味道,果然是武器研發。
“猜到了吧?”王莽這麼說著,帶著王卓君已經走進了院內,院子非常的寬敞,這會兒剛剛爆炸產生的黑煙讓人看不清裡麵的情況,甚至熏得人眼睛疼。
王卓君拉著王莽往後倒退了幾步,重新把院門拉上:“再等等吧,熏死了。”王卓君將臉上的白紗又拉緊了一些,這硝煙的味道濃度過高,讓人窒息。
等了好久,總算等到硝煙散去,幾人重新走進院子。
院子的牆上都是黑漆漆的,還有兩麵牆,甚至被炸塌了一般,看上去有些殘破。
“咳咳!”裡麵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王卓君遠遠看過去,裡麵的人都穿著簡單的粗布麻衣。
“他們是這裡的員工嗎?”王卓君問道。
“是墨家的弟子,中間那個看起來很黑的老頭是墨家巨子墨慈。”王莽說著,已經走到旁邊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銅片前蹲下,捏著地上的銅片道:“這個效果比我上次來看上去好的多。”
“這不行,這個炸得太快了。”長得很黑的老頭一邊說著,一邊手裡的鐵球觀察起來。然後把另外一個鐵球拆開,把裡麵的火藥倒在了一旁的石桌上,用毛筆蘸著墨水在石桌上寫著什麼。
上麵的字跡實在是淩亂,即使隸書閱讀並不困難,但王卓君還是看不懂。隻是看著這個形狀,她大概猜出他在研究的是手雷。
“火藥,早就有了,但是想要把火藥用到戰爭上。簡單用布包裹炸藥,製造炸藥包,拉個引線,這沒問題,可是作為武器,它不方便運輸,又容易受潮失效。而且如今的運輸容易顛簸,炸藥包不穩定,所以,我就讓巨子,主攻手雷或者地雷。”
王莽起身走到王卓君身邊跟她說著,然後道:“但是最實用的,其實是大炮。”
“鐵很貴的。”王卓君不由感慨道。
這是冶煉技術不發達的時候,鐵的提煉成本就很高,縱使對於他們這樣上層人,鐵器製品不算什麼。
但是製造一個手雷或者地雷的外殼,花費的成本,跟它的殺傷力,實在是不匹配。
“確實,手雷和地雷,也沒辦法大麵積使用。但是如果連手雷的外殼都造不出,那造大炮就更是天方夜譚了。”王莽搖著頭。
王卓君疑惑道:“您不知道抗戰時候,用汽油桶填充炸藥包,照樣能發射,一百米的射程,輕鬆拿下。”
“汽油桶是什麼?”墨慈摸著胡須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兒,他們幾人剛剛也隻是朝著王莽拱了拱手,就又開始忙自己的事兒了。
這會兒聽到王卓君的話,突然對天家帶來的小女孩兒有了點兒興趣。
王卓君被問住了,因為經常跟同為穿越者的王莽對話,所以她習慣性地說一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名詞。
這會兒被土著一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抬頭看到王莽也麵露調侃之色,扁了扁嘴,覺得也不用太緊張,反正其他人並不是穿越者:“汽油桶是鐵桶,是圓柱形的,比較粗,比較大,所以需要填充炸藥的分量很足,這樣依靠炸藥所能達到的射程就很遠。”
“之前陛下跟我描述過大炮的樣子,老朽倒是試過幾次,但是鐵製的炮膛太容易被炸開,因而無法重複使用。”墨慈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後麵院子裡的冶鐵高爐:“這裡冶煉出來的鐵,硬度達不到。”
“你有試過用銅嗎?”王卓君其實也奇怪,漢代的銅器工藝很高,為什麼造炮要用鐵造。
“這是陛下說的,炮膛都是鐵製的。”墨慈眯起眼睛,看向王莽,然後低頭:“說得也是,這些年,光改良了一下高爐,在鐵器上努力了這麼久,倒是沒想起來,銅器更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