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是從什麼時候對大父有意見的?
王卓君想,大概就是從大伯死後吧。
要說有意見是因為阿翁與大伯感情深厚,在王卓君看來倒也不見得。
阿翁是因為此事,發現了大父對於他的兒子也未有任何慈悲之心,那是一個控製力超強又冷酷的政治家。
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因為父親接連逼死了他兩個親哥哥,就更印證了這點。
他從那時起,便一直對大父心存畏懼,因此即使是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內心也極度恐慌。
太子這個位置,誰做誰害怕,尤其是,還是他王莽的太子。
此人對於兒子沒有絲毫舐犢之心,最可怕的是,跟曆史上的那些孩子一群的皇帝不同,王莽隻有他們四個兒子,卻逼死了兩個。
王卓君沒有多言,隻是靜靜地看著阿翁一個人自斟自飲。
她鼻子吸了兩下,嗅到空氣中濃重的酒味,瞳孔驟縮:“你的酒哪裡來的?”
王臨愣了一下,看向杯中的酒水,然後自然地說道:“自然是從你母妃房裡,你說說你,送什麼美酒給你母妃,她又不好酒。我就不一樣了,如此佳釀,合蓋先讓孤品一品。”
王卓君扶額,表情十分痛苦,她語氣陰沉沉地問道:“你喝了多少?”
“也沒多少,畢竟是你送的,還給你母妃留了一半。”王臨感覺到氣氛不妙,訥訥地解釋。
王卓君輕哼兩聲:“你還真大方呢!還給母妃留了一半,這東西它!”
“不能喝!”王卓君說著一把奪走了王臨手中的酒盅,然後氣鼓鼓地瞪著王臨。
“我可是你親阿翁!居然不讓我喝?你未免對我也太苛刻了些吧?反正都已經拿過來了半瓶。”王臨理直氣壯道。
王卓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沒覺得這酒的濃度格外高嗎?度數夠高,喝起來雖灼熱,死得也快,喝多了可是會酒精中毒的!”
“什麼中毒?我還從未聽過喝酒能喝死人的。”王臨嗤笑道。
王卓君簡直無語:“那是你聽得少!這酒濃度已超70度,你也就是喝得少,若再多飲幾杯,怕是早就‘過去’了……”
史書上你那點兒事跡,怕就要變成‘飲酒過量猝死’的潦草一筆了,往後也沒有想要提早篡位被王莽逼死的史實了。
她瞪著他,表情異常不滿:“這壇酒我送你母妃,並非為了飲用,而是想待她生產時,能用此酒為所用器物消毒。”
“消毒?”王臨一愣:“有我們盯著,誰敢對你母妃下毒?”
王卓君耐心解釋道:“消毒並非此意,這世間萬物之上,皆有肉眼看不見的細菌。這些細菌會導致傷口腐爛、病變,甚至引發高熱不退。用這酒精消毒,可殺滅傷口處的病菌,減少因感染而高熱的風險。”
王臨認真聽完,忽然正色道:“這酒……你可曾獻予大家?若在軍中推廣,定能挽救許多傷兵的性命。”
“怎會沒給?”王卓君歎道:“當初助我提純酒精的匠人,本就是大家的人。該如何做,他們自然明白。”
“隻是……”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這酒精需以大量酒水反複提純方能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