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深處的打鬥聲和那讓邏輯不適的波動愈發清晰,如同無形的鉤子,拉扯著陳凡殘破的軀體向前。
他倚靠著冰冷粗糙的管壁,每一步都牽扯著右臂撕裂處的劇痛和全身能量的枯竭感。
靜默生機的薄膜守護著核心,卻無法消除那深入骨髓的虛弱。
前方出現微弱的光源,並非穩定的照明,而是各種能量對撞產生的、短暫刺目的閃光。
管道的儘頭,是一個更加廣闊的、但同樣破敗不堪的艙室。
這裡似乎是某個廢棄的大型能量核心測試場,四周散落著巨大而扭曲的、焦黑斷裂的傳導線圈,以及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能量聚焦晶體殘骸。
而場中,正在進行的戰鬥,與其說是廝殺,不如說是一場荒誕離奇的規則災難。
交戰的一方,是幾名穿著破爛魔淵技術兵製服、但眼神驚恐絕望的類人生物。
他們徒勞地揮舞著手中不斷冒出電火花的故障武器,試圖攻擊他們的敵人。
而他們的敵人……根本無法用常理形容。
那是一個不斷變換形態的詭異存在。
它時而呈現為一團不斷自我複製、又不斷在複製中產生錯誤而崩塌的幾何光斑;
時而化作一片能夠吞噬聲音和光線、讓周圍空間微微向內塌陷的模糊暗影;
時而又變成一股扭曲的、散發著讓陳凡右臂汙染都感到“親切”的熵增氣息,卻又違背常理地逆向旋轉的能量旋風。
它沒有固定的攻擊模式。一名技術兵驚恐地射出的能量光束,在靠近它時突然扭曲,然後毫無征兆地反射回來,擊穿了射擊者自己的肩膀!
另一人試圖投擲一枚高爆手雷,手雷卻在脫手的瞬間同時處於爆炸與未爆炸的疊加態,最終在一聲扭曲的、拉長了的怪異鳴響後,化為一陣毫無傷害的彩色煙霧消散。
更可怕的是,那東西似乎能引發認知層麵的攻擊。
一個技術兵突然抱著頭慘叫起來,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不斷變換的敵人,口中語無倫次地嘶吼:“不對!不對!它的質量在憑空增加!能量不守恒!動量定律是錯的!啊啊啊——我的腦子!”
他竟開始用自己的頭瘋狂撞擊旁邊的金屬殘骸,仿佛要砸碎那無法承受的邏輯悖論!
這就是……反邏輯兵器?
陳凡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這並非純粹的力量壓製,而是更根本的、對物理法則和邏輯基礎的扭曲與踐踏!與它對抗,就像是在流沙中掙紮,越是用力,陷得越深。
就在這時,那反邏輯兵器似乎注意到了新出現的陳凡。它那變幻不定的形態微微一頓,隨即分出一小股力量,化作一道看似緩慢、實則瞬間便至的扭曲波紋,掃向陳凡。
陳凡心中警鈴大作,想要躲閃,卻根本來不及!那波紋並非能量衝擊,而是一種規則層麵的乾擾!
波紋及體的瞬間,陳凡感覺自己的思維猛地一僵!
他“看”到自已抬起左手防禦的動作,在視覺上變成了先有“抬起”的結果,然後才有“發力”的過程!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能量運轉,突然需要先克服一個“負摩擦力”才能流動!甚至他靈魂深處關於蘇夜離的記憶碎片,都出現了短暫的時序錯亂,仿佛先感受到了離彆的悲傷,才回憶起相遇的溫暖!
這種根基於存在和認知的錯亂感,讓他惡心欲嘔,幾乎瞬間步上那個技術兵的後塵!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右臂那近乎報廢、處於動態衰變平衡的傷口處,殘留的熵增流與汙染混合物的極端混亂特性,以及靈魂深處那靜默生機的奇特秩序,竟意外地形成了一種短暫的絕緣效應!
那反邏輯規則的波紋掃過這些區域時,仿佛遇到了某種無法解析的“亂碼”,其乾擾效果被大幅削弱!
陳凡猛地一咬舌尖如果還有的話),憑借劇痛和殘存的意誌,強行穩住了幾乎崩潰的思維!
“……異常目標……無法完全解析……規則扭曲抗性……”
一個斷斷續續、毫無情感的電子音在場地上空響起。
陳凡抬頭,看到測試場高處的一個觀察平台上,站著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正是那個在熵增牢籠見過的、頭部是多麵體的研究員!它正用所有鏡頭死死鎖定陳凡,充滿了探究的狂熱。
而另一個,則讓陳凡瞳孔驟縮。
那是一個身形高挑、籠罩在寬大黑色軍服長袍中的身影。
它沒有戴頭盔,露出的臉龐……無法形容。並非醜陋或美麗,而是她的麵容似乎時刻處於一種極細微的量子模糊狀態,每一次凝視似乎都有些許不同,仿佛有無數種可能的麵容疊加在一起,唯有那雙冰冷、深邃、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情感的紫羅蘭色眼眸,清晰不變,正淡漠地俯視著下方的一切,如同神明觀察蟻群。
她僅僅是站在那裡,周身就自然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存在感壓強,讓周圍的空間都顯得微微彎曲、黯淡。
陳凡甚至不敢長時間直視她,仿佛多看一秒,自身的存在都會被那無形的壓力所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