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並非自由落體,而是被無數破碎的空間碎片和邏輯悖論裹挾著,在規則的亂流中翻滾、撕扯。
陳凡感覺自己的存在仿佛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布滿鋒利玻璃碴的洗衣機,每一瞬間都可能被徹底肢解、湮滅。
右臂的劇痛反而變得遙遠,被更宏觀的、針對存在本身的撕裂感所覆蓋。
靜默生機的薄膜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死死守護著靈魂火種和核心器官,如同暴風雨中最後一道脆弱的堤壩。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這空間癌變的混亂徹底吞噬時,一股無法形容的意誌,溫和卻不容抗拒地降臨了。
這意誌並非實體,更像是一種數學上的絕對收斂?瘋狂破裂、扭曲、疊加的空間碎片,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撫過,其混亂的進程被強行“計算”和“歸整”,雖然並未完全恢複穩定,
但那足以撕碎一切的狂暴亂流,卻瞬間變得“有序”起來——一種充滿了否定和毀滅意味的、冰冷的有序。
墜落停止了。
陳凡懸浮在一片光怪陸離的“廢墟”中。
這裡仿佛是剛才那個測試場被空間癌變撕裂後的一部分,又混合了其他無法識彆的艙室結構,所有的一切都呈現出一種被強行“捏合”在一起的、違背幾何學的扭曲狀態。
而在所有扭曲事物的正中央,那個高挑的、籠罩在黑色軍服長袍中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魔淵女帝。
她似乎完全不受這扭曲環境的影響,周身彌漫著一種絕對的“確定性”,如同混亂函數中一個永恒不變的常數。
她微微抬著手,指尖那縷與陳凡混沌能量流相似、卻更加恐怖的波函數漣漪正在緩緩消散。
顯然,剛才是她出手,“穩定”了這片空間癌變區域——以一種將混亂納入其掌控規則的方式。
陳凡重重摔在扭曲的、仿佛熔化後又凝固的金屬地麵上,連掙紮著站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仰望著那個身影,感受到的是一種令人絕望的、維度上的差距。
在她麵前,自己之前所有的掙紮、痛苦、僥幸,都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女帝緩緩放下手,那雙深邃的紫羅蘭眼眸落在他身上。陳凡感覺自己的每一寸軀體、每一分能量、甚至每一個念頭,都在被這目光無情地解析和估值。
“有趣的造物。”
她再次開口,聲音清冷平靜,直接響在陳凡的意識核心裡,“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奇跡。熵增的汙染,逆熵的守護,靜滯的悲願,虛數的殘響,量子的擾動……甚至還有一絲……令我熟悉的‘遞歸基盤’的氣息。”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陳凡的身體,看到了他靈魂深處的契約種子,以及那些亮起後還未完全平息的骸骨符文。
“它們本該相互衝突、湮滅,卻在你體內達成了一種動態的、脆弱的平衡。甚至能在外界邏輯悖論的刺激下,產生意料之外的‘變異’。”
她微微偏頭,量子模糊的麵容上似乎流露出一種純粹學術上的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是某種未知的兼容性體質?還是……有外部力量在‘編織’你的命運?”
陳凡咬緊牙關,試圖凝聚力量,卻發現連最微小的能量流動都在對方的目光下變得凝滯、順從。他連自爆都做不到。
“不肯說嗎?無妨。”女帝並不在意,“數據本身會揭示答案。”
她緩緩向前邁出一步。並非空間移動,而是她前方的空間自動“折疊”,讓她瞬間出現在陳凡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距離如此之近,陳凡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恐怖的存在感壓強。他仿佛不是在麵對一個生物,而是在麵對一個行走的宇宙常數,一個自身就是法則的具象化存在。
“讓我看看,你那脆弱的平衡,能否承受住‘觀察’本身的重量。”
女帝輕聲說著,緩緩抬起一根手指,點向陳凡的眉心。
沒有能量波動,沒有法則顯現。但陳凡卻感到一種大恐怖降臨!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火種、他的意識、他的一切,都在被強行“拉入”一個由純粹數學和概率構成的抽象層麵進行“審視”!
他“看”到自已的命運似乎變成了無數條縱橫交錯的概率線,而女帝的意誌,正如同一個冷酷的觀測者,正在試圖坍縮他的波函數,將他固定到某個唯一的、由她決定的“現實”狀態——很可能是“實驗體”或者“分解為基礎數據”的狀態!
這種攻擊超越了能量和法則,直指存在本質!靜默生機瘋狂閃爍,卻無法完全抵禦這種基於“觀測”的侵蝕!
陳凡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變得模糊,自我的邊界正在消融,仿佛要融化進對方冰冷的計算之中。
就在這徹底沉淪的邊緣,他靈魂最深處,那與蘇夜離最後的羈絆連線,以及冰藍本質的殘跡,在這極致的“外部觀測”壓力下,如同被擦去的灰塵下露出的鑽石,猛地爆發出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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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與蘇夜離相關的記憶碎片,不受控製地湧現,並非雜亂無章,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抵抗被定義的韌性:
她替他擋下致命一擊時決絕而溫柔的背影;
她在他道心崩潰時清冷卻堅定的鼓勵;
兩人在月下笨拙而真摯的承諾;
最後時刻,她化作無數冰藍光點融入他靈魂時,那帶著無儘不舍與希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