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夢中滋春秋,茫茫人海探虛實。
泛泛星辰藏玄機,滴滴流水蘊薄情。
夏至猛地從夢中驚醒,額間冷汗大顆大顆地順著眉骨滑落,在枕上暈開深色痕跡。窗外的月光像碎銀般灑進屋內,將牆上懸掛的星圖映得忽明忽暗。那星圖用天蠶絲織就,金線勾勒的二十八宿圖騰在月色下流轉著幽藍光暈,每一條紋路都浸著上古秘咒的餘韻。
星圖上的線條繁複交錯,每一條都仿佛蘊含著古老的秘密。在朦朧的月色下,竟好似活了過來,如靈動的蛇般扭動著、纏繞著,似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天機。那些遊走的星軌突然彙聚成淩霜最後的笑顏,眼角淚痣在光影中忽隱忽現,恍若三百年前她站在天機陣中回眸的模樣。
他下意識攥緊手心,那道淡青色的霜紋正微微發燙,好似有生命一般,在他掌心輕輕跳動,頻率與他急促的心跳相呼應。三百年前淩霜魂飛魄散時的畫麵,不受控地在腦海中翻湧。
彼時,天地間陰雲密布,墨色的雲層如猙獰的巨獸,層層疊疊地壓下來,仿佛要將世間一切吞噬,連一絲光亮都不放過。狂風在天地間呼嘯,那風聲淒厲如鬼哭,吹得樹木東倒西歪。粗壯的樹枝相互抽打,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仿佛在為這場浩劫哀鳴,又似是無力的反抗。遠處傳來孤狼的長嚎,聲音穿透狂風,更添幾分蒼涼與悲壯。
淩霜被縛於天機陣中,周身符文閃爍,那光芒如利刃般割破她的肌膚,鮮血汩汩湧出,洇紅了腳下的土地。土地被鮮血浸透,變得泥濘不堪,殷紅的血水彙聚成小股溪流,蜿蜒著向四周蔓延,所到之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她發間的冰玉簪不知何時斷成兩截,碎玉混著血水,在陣法中折射出詭異的虹光。
她的眼神卻堅定無比,望著陣法外被重重禁製的殤夏,眼中滿是不舍與決然,那眼神似能穿透層層阻礙,將殤夏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心底。發絲被血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卻掩不住她唇角那抹淒美而溫柔的笑意,仿佛在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我魂魄為引,換殤夏平安轉世!”她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卻被陣法的轟鳴迅速淹沒。那陣法中的光芒如同一頭貪婪的猛獸,不斷地撕扯著她的魂魄。她的身體漸漸變得虛幻,卻依舊緊咬牙關,每一塊肌肉都因用力而緊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打濕了鬢邊的發絲,目光始終鎖定在殤夏身上,未曾有半分偏移。周圍的符文化作鎖鏈,深深勒進她的皮肉,卻始終未能動搖她眼中的堅定。
“淩霜!”夏至從心底發出一聲悲呼,猛地坐起,大口喘著粗氣。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顫音,眼神中還殘留著夢中的恐懼與痛苦,好似仍置身於那慘烈的場景中無法自拔。喉間泛起鐵鏽味,才驚覺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與記憶中的血腥氣重疊。
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寂靜得讓人窒息,一絲風也沒有。燭台上的燭火卻詭異般地搖曳不定,昏黃的光影將他的影子在牆上拉得忽長忽短,更添幾分陰森之感。燭淚順著紅燭蜿蜒而下,在案幾上凝成暗紅的琥珀,像極了淩霜滴落的血珠。
“又夢見了嗎?”清冷的女聲從窗邊傳來。墨雲疏倚著雕花木窗,一襲玄色廣袖隨風輕揚,那廣袖上用金線繡著的繁複雲紋,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宛如流動的星河,每一道紋路都似在講述著古老的故事。眉心的九曜紋在月光下泛著神秘的幽光,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預言,又似在警示著即將到來的危機。她發間彆著的月魄釵突然發出清鳴,與窗外的更漏聲遙相呼應。
她手中把玩著半塊殘破的星盤,星盤上的紋路在月光下閃爍不定,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星盤的材質似玉非玉,觸手生涼,上麵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細密,每一道裂紋似乎都承載著一段破碎的過往,隱藏著無數被塵封的回憶。盤麵上北鬥七星的位置,竟嵌著七顆淩霜生前最愛的冰魄石,此刻正幽幽泛著冷光。
她微微皺眉,看著夏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那擔憂如同夜空中轉瞬即逝的流星,卻飽含著真切的關懷。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星盤缺口處的齒痕,那是三百年前國師施暴時留下的印記。
“天市垣東移,太微垣主星黯淡,這是不祥之兆,和三百年前那場浩劫的天象如出一轍。”墨雲疏眉頭緊鎖,語氣中透著凝重,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千鈞重擔。她輕輕轉動手中的星盤,試圖從那複雜的紋路中解讀出更多信息,可星盤的破碎讓她的解讀變得困難重重。窗外突然掠過一隻夜梟,翅膀掃過窗欞的聲響,驚得她手中星盤險些墜落。
她的手指在星盤的紋路間輕輕摩挲,眉頭越皺越緊,額頭上甚至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那汗珠在月光下閃爍著,似是她努力探尋真相的見證。星盤邊緣的齒輪突然發出哢嗒輕響,轉出半枚殘缺的霜花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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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起身披上外袍,那外袍是用柔軟的錦緞製成,上麵繡著象征著他身份的銀色星辰圖案,在昏暗的室內閃爍著微弱的光,每一顆星辰都好似在低語。他走到星圖前,指尖劃過上麵繁複的紋路,那些紋路就像他此刻紛亂的思緒,錯綜複雜,理不清,剪還亂。星圖角落的“璿璣”二字突然浮現出熒光,正是淩霜獨有的筆跡。
“我能感覺到,她就在這茫茫人海中。昨夜子時,玄武岩上的星軌竟自動重組,顯現出淩霜獨創的《璿璣圖》密文。”他拿起案頭的冰玉簪,簪頭的霜花在月光下流轉著幽藍光芒,似乎在回應著他內心的呼喚。簪身殘留的溫度突然變得灼人,恍惚間聽見淩霜的聲音在耳畔輕響:“待月滿之時......”
那冰玉簪觸手生涼,卻仿佛帶著淩霜的溫度,讓夏至的內心稍稍平靜了些。簪身晶瑩剔透,在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暈,上麵雕刻的霜花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都仿佛蘊含著淩霜的一縷精魂,帶著她獨有的氣息。忽然,冰玉簪表麵浮現出細密的水珠,如同淩霜無聲的淚滴。
“流水穿石,薄情背後是深情,她一定給我留下了線索。”夏至的眼神中透著堅定與執著,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冰玉簪,仿佛能從中看到淩霜的身影,眼中的光芒熾熱而堅定,仿佛要穿透這冰玉簪,直達淩霜所在之處,探尋到她留下的所有秘密。案頭的青銅香爐突然升起一縷筆直的青煙,在空中勾勒出攬月樓的輪廓。
墨雲疏將星盤碎片拚合,試圖從那破碎的卦象中解讀出更多信息。忽然,她瞳孔驟縮,仿佛看到了什麼驚人的秘密,那眼神中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星盤碎片間迸發出幽紫色的閃電,在牆上投下扭曲的符文。
“卦象顯示,攬月樓將是關鍵所在。但那裡是毓敏郡主的地盤,她身邊的韋斌……”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用詞,“我探查到,他身上有雷擊留下的特殊氣息,和三百年前布下天機陣害死淩霜的國師如出一轍。”話音未落,窗外傳來一聲炸雷,震得窗欞嗡嗡作響,仿佛在回應著這個不祥的名字。
墨雲疏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她深知,這一趟攬月樓之行,必定危機四伏。她想起三百年前那血腥的一幕,心中湧起一股寒意,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指甲幾乎陷入掌心,仿佛這樣就能驅散內心的恐懼。袖口處的九曜紋突然發燙,在黑暗中劃出一道警示的光痕。
攬月樓內,絲竹聲與笑語聲交織,形成一片喧囂熱鬨的景象。樓內裝飾得金碧輝煌,雕梁畫棟,每一處木雕都精美絕倫,仿佛在訴說著工匠的精湛技藝;綾羅綢緞隨處可見,質地柔軟,觸感順滑,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簷角懸掛的琉璃燈突然齊齊明滅,映得舞姬們的影子如鬼魅般在牆上晃動。
琉璃燈盞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映照著人們或歡笑或沉醉的麵龐,那光芒如同春日暖陽,卻無法驅散樓內暗藏的陰霾。那琉璃燈盞造型精美,燈罩上繪著花鳥魚蟲的圖案,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那些花鳥魚蟲都活了過來,在燈罩上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舞女們身著輕薄的紗裙,在台上翩翩起舞,身姿婀娜,如同一朵朵盛開的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她們的舞步輕盈靈動,每一步都踏在節拍上,如同精靈在林間跳躍;手中的彩綢在空中飛舞,仿佛將整個世界都裝點得如夢如幻。
彩綢的顏色鮮豔奪目,有緋紅、明黃、翠綠等,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與舞女們的舞姿相互映襯,如夢似幻,讓人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賓客們圍坐在擺滿珍饈美饌的桌前,推杯換盞,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