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遠。”陳先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拄著拐杖,花白的胡須上沾著些柳絮,“順著流挽河往下走,半天的路程就到劉灣舊址。隻是後來修水庫,老碼頭沉在了水下,隻剩下些斷壁殘垣。”
“那我們明天就去!”林悅立刻跳起來,眼睛亮得像綴了星子,“就算隻剩斷壁殘垣,也能看看當年的山水呀!”
眾人紛紛附和,韋斌更是拍著胸脯說:“包在我身上!我去租幾艘烏篷船,咱們順著河走,既能看風景,又能嘗河鮮,豈不是美事?”
陳先生笑著點頭:“也好。劉灣的老槐樹雖被淹了,但當年移栽的枝條,在流挽長得愈發繁茂。你們去看看,或許能想起更多舊事。”他從袖袋裡掏出個布包,遞給夏至:“這是當年淩氏女的琴譜,在鈢堂的角落裡找著的,或許對你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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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接過布包,觸手溫潤,裡麵的琴譜用藍布包裹著,邊緣已有些磨損,卻透著淡淡的蘭花香——那是霜降最喜歡的味道。他忽然想起夢裡的場景:殤夏坐在劉灣的老槐下,聽淩霜彈琴,琴聲如流水,漫過碼頭,漫過烏篷船,漫過歲月的長河。
次日清晨,眾人乘著烏篷船順著流挽河往下走。船槳劃開水麵,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像在吟誦著古老的詩篇。兩岸的柳枝垂在水麵,風拂過,便輕輕蕩漾起一圈圈漣漪,倒像水的微笑。林悅坐在船頭,伸手去夠柳枝,指尖剛觸到嫩芽,就被露水打濕,涼絲絲的,引得她咯咯直笑。
“你們瞧這水,多清啊!能看見水底的水草和小魚呢。”晏婷指著水麵,眼裡滿是驚奇。陽光透過水麵,照在水草上,閃著細碎的光,像撒了滿河的碎鑽。
蘇何宇撐著船,忽然指著前方道:“前麵就是劉灣舊址了。你們看那片蘆葦蕩,當年就是碼頭的位置。”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一片蘆葦蕩在風中搖曳,青綠色的葦葉間開著白色的花,像鋪了層細碎的雪。蘆葦蕩旁有幾塊露出水麵的石板,上麵還留著船纜勒出的痕跡,想來就是當年的拴船樁。
船靠岸後,眾人踩著濕軟的泥土往前走。蘆葦蕩裡的水鳥被驚起,撲棱棱掠過水麵,留下一串清脆的鳥鳴。夏至忽然停住腳步,在一塊石板下找到半截木片,上麵刻著個“淩”字,筆跡娟秀,正是淩霜的字跡。
“這是當年淩霜刻的吧?”霜降輕聲道,指尖撫過木片上的刻痕,“或許她當年就是在這裡,等著殤夏歸來。”
夏至點點頭,將木片小心翼翼地收好:“當年我離開劉灣時,答應她秋天回來,結果因為戰事耽擱了,等我回來時,碼頭已被衝毀,她也不見了蹤影。我找了整整三年,直到在楓鎮遇見了你。”
“現在好了,你們再也不用分開了。”林悅拉著霜降的手,笑得眉眼彎彎,“就像這流挽河與劉灣河,終究會彙入同一片大海。”
墨雲疏已打開畫夾,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畫的是蘆葦蕩裡的石板,石板旁的水草在風中舒展,倒像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其實最美的不是相遇,而是等待後的重逢。就像這石板,在水下沉睡了這麼多年,終究還是被我們找到了。”
正說著,韋斌忽然喊道:“快看!那邊有棵老槐樹!”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蘆葦蕩旁立著棵老槐,枝乾雖已有些歪斜,卻仍長得枝繁葉茂,新抽的嫩芽像綴了滿枝的翡翠。樹下立著塊石碑,上麵刻著“劉灣故槐”四個字,筆跡蒼勁,是陳先生的手筆。
“這棵樹,應該就是當年從劉灣移栽過來的枝條長成的。”陳先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知何時也乘了艘烏篷船趕來,“當年劉灣遷戶時,每戶都帶了根槐樹枝,種在流挽的各個角落,沒想到這棵長得最繁茂。”
夏至走到槐樹下,撫摸著粗糙的樹乾,忽然想起當年在劉灣的老槐下,他給淩霜折柳枝的場景。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像淩霜的琴聲在耳邊回蕩。他望著霜降,忽然笑了:“當年我在劉灣的老槐下說,要給你種一片槐林,讓你走到哪裡都能看見。現在看來,倒是在這裡實現了。”
霜降靠在他肩頭,聽著樹葉的輕響,忽然覺得心裡踏實極了。“其實不用種滿槐林,隻要有你在,哪裡都是故鄉。”她的聲音輕輕的,像落在水麵的柳絮,“就像這流挽與劉灣,不管隔著多少山水,終究是同源的。”
眾人坐在槐樹下,分享著帶來的點心和茶水。韋斌給大家講著當年在劉灣聽來的趣事,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墨雲疏繼續寫生,畫的是槐樹下的人群,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像春日裡的陽光;毓敏和李娜在采摘野菜,準備晚上做野菜餃子;蘇何宇和邢洲在河邊釣魚,魚竿輕晃,不時有小魚上鉤,濺起細碎的水花。
夕陽西下時,眾人乘著烏篷船返程。船槳劃開水麵,泛起金色的漣漪,像撒了滿河的碎金。林悅趴在船頭,看著夕陽漸漸沉入水底,忽然說:“今天真是太開心了!不僅看到了劉灣的舊址,還聽到了這麼多故事。”
“其實最美的不是風景,而是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光。”霜降輕聲道,指尖劃過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就像這流挽河的水,因為有了我們的足跡,才變得更加生動。”
夏至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觸,溫暖而堅定:“不管是楓鎮的雪,還是流挽的春,隻要有你在,都是最美的時光。”他望著天邊的晚霞,忽然想起詩裡的句子:“流挽劉灣一水牽,尋根終得故人還。”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前世的遺憾,在今生得到了圓滿;失散的故人,終究在某個碼頭重逢。
船行至流挽碼頭時,夜幕已悄悄降臨。岸邊的紅燈籠依次亮起,倒映在水中,像一朵朵盛開的紅蓮。茶館的燈光透過窗欞,灑在碼頭上,暖黃的光暈裡,陳先生正站在老槐樹下等著他們,手裡提著個食盒,裡麵是剛做好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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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快嘗嘗這桂花糕,用的是今年的新桂,甜而不膩。”陳先生笑著遞過食盒,“這桂花也是從劉灣移栽過來的品種,香氣格外濃鬱。”
霜降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嘴裡,甜香在舌尖散開,混著淡淡的茶香,讓人神清氣爽。她望著老槐樹上的燈籠,忽然覺得,流挽與劉灣,就像這桂花與茶香,看似不同,卻早已融為一體。
夜深了,眾人漸漸散去,流挽鎮恢複了寧靜。隻有老槐樹上的燈籠還亮著,映著水麵的漣漪,像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夏至和霜降並肩走在碼頭的石階上,腳步聲輕緩,像踩在時光的琴弦上。
“你說,明年春天,我們還來流挽嗎?”霜降輕聲問,聲音混著晚風的清潤。
夏至停下腳步,輕輕擁她入懷,手掌撫過她的後背,傳遞著溫暖:“不僅要來流挽,還要去劉灣,去看看那片蘆葦蕩,去看看那棵老槐樹。或許等我們老了,就搬來流挽住,守著這河,守著這槐,像陳先生一樣,給後人講我們的故事。”
霜降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笑了:“好啊。到時候我們在槐樹下種些桂花,春天看柳,秋天聞桂,冬天賞雪,夏天聽蟬,再也不分開。”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像披了件銀色的紗衣。老槐樹上的銅鈴輕輕作響,一串碎音落進河水裡,驚起幾點星光,倒像把天上的銀河,搬進了流挽的春夜。遠處的烏篷船靜靜泊在水麵,船槳橫在船頭,像在等待著下一次啟航。
或許這就是“流挽劉灣”的意義——不是尋找前世的痕跡,而是珍惜今生的相遇;不是追憶逝去的時光,而是把握當下的幸福。就像這流挽河的水,不管經曆多少風雨,終究會流向大海;就像他們的愛情,不管隔著多少歲月,終究會在某個春日,綻放出最美的花朵。
夜風拂過,帶來桂花的甜香,混著河水的清潤,讓人沉醉。霜降把臉埋在夏至的懷裡,忽然覺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前世的淩霜在劉灣的碼頭候歸人,今生的她在流挽的春夜遇故人。這跨越時空的重逢,像一首無字的詩,在歲月的長河裡,輕輕流淌,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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