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閣外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正在用餐的食客們全都伸長脖子朝外望去。
沈明琪見狀,走到門外,攔住了一對結伴向前跑的年輕女子,道:“出什麼事了啊?”
被拉住手臂的女子道:“聽說王家姑娘自縊了,王家二老抬著王姑娘的屍身去孫家問責,剛剛才過去。”說罷二人忙跟上前方的人潮。
“阿彌陀佛!”沈明琪念了句佛。
沈明瑜也從後廚出來,她年輕,好奇心重,央求著也想去看看。
沈明琪拗不過她,準備陪她去前頭瞧瞧。
“不用了,二姐姐,讓石頭跟我去就行了。”沈明瑜說完,招呼了一聲,石頭便跟上了她,一同向著人潮奔過去。
沈明琪叉著腰:“哎呀,造反了,不行,決不能讓這破石頭纏上我小妹!”
沈明琪二話不說也衝了過去。
孫家那門樓,門楣猶自高懸,依稀可見當年官邸規製的氣派,如今卻朱漆剝落殆儘,磚石風化龜裂,連個應門的影子都尋不見了。
沈明琪費力地在人群中穿行,搜尋良久,總算捕捉到石頭和沈明瑜的身影。
她奮力擠到近前,正要開口嗬斥,目光掃過二人,訓斥的話頓時卡在喉間。
石頭牙關緊咬,額角青筋畢露,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沈明瑜則滿麵淚痕,見她擠來,隻無聲地、帶著絕望指向地上。
沈明琪心下一沉,順著所指望去。
地上躺著的王家姑娘,麵無人色,氣息全無。
嗡!
沈明琪腦中一片空白,踉蹌半步!
那張慘白的臉,瞬間與七夕燈火下那個緊攥著失而複得的青囊、向她連聲道謝的姑娘重疊在一起!
就在那晚,石頭警覺地發現賊人盯上了她,拉著沈明琪和沈明瑜一起幫了她,這才幾天?那個鮮活的身影,竟已橫陳於此,香消玉殞!
王家二老撲在女兒冰冷的屍身上,慟哭聲撕心裂肺,回蕩在孫家緊閉的門前。
過了許久,那扇門才“吱呀”一聲,不情不願地開了條縫。
出來的並非孫家二老,而是他們的獨苗孫耀祖。
他一身錦緞有些發皺,臉上帶著被打擾的不耐煩,皺眉掃視著門外哭嚎的人群,嗬斥道:“嚎什麼喪!大清早的堵在我家門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晦氣!”
王老爺子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孫耀祖,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他,聲音因極致的悲憤而嘶啞變形。
“孫耀祖!你這狼心狗肺的畜生!花言巧語騙我女兒,說什麼寒窗苦讀定要考取功名來娶她,哄得她把攢下的嫁妝銀子都給了你,你倒好!轉身就用她的血汗錢去攀附呂府的高枝,求娶什麼千金小姐!生生逼得我兒,我兒她含恨走了絕路啊!”
他捶胸頓足,字字泣血。
一旁的老夫人聽著丈夫血淚的控訴,看著女兒毫無生氣的臉,哀嚎一聲,幾乎背過氣去,隻死死攥著女兒冰冷的衣袖。
四周圍觀的街坊鄰裡,婦人們早已跟著抹淚抽泣,漢子們也無不搖頭歎息,麵露不忍與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