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摘下麵具,沈明琪凝目細看片刻,方記起,忙道:“我認得你!你是‘雪獄閻君’……”話音未落,她自覺失言,忙掩了口,改口道,“你是蕭大人身邊的親隨。”
來人正是令言。
令言微微頷首,道:“姑娘可以叫我令言。”
沈明琪眸中精光一閃:“啊!原來是令言你將那包袱送還王家二老的!”
令言再次點頭,唇角微揚,隱隱透著一絲得意。
許王見“我來也”再度犯案,將沈明琪與石頭開釋後,便一心追緝這“我來也”,將此案贓物暫置一旁。
蕭鐸於是命令言暗中調換了包裹,將其送還孫府。
孫家雖知這包裹有異,卻道不出原本財物的確切數目與來路,又懾於蕭鐸的威勢,隻得接受,不敢聲張,生生咽下了這口悶虧。
沈明琪拍手叫好:“這蕭鐸,麵是黑了點,心卻不黑。”
令言聽沈明琪這樣一說,麵色一滯,他家主子麵如冠玉,哪裡黑了。
沈明琪渾不在意,隻拍了拍令言的肩,爽利道:“我曉得了!勞你回去轉告蕭大人,那枚銀蝶,是我自大相國寺後麵庵堂所養的狸奴身上所得。”
蕭鐸既暗中相助王家,還將這名聲算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妨投桃報李,將這銀蝶的來處告知於他。
令言略顯驚訝,但很快恢複如常,從懷中掏出那枚銀蝶交給了沈明琪,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沈明琪大喜,這銀蝶本就不是自己的物件,還是應該還給慧真師太,否則再弄丟了不好交代!
沈明琪先回到炊煙閣,裝了一份“一人清供”的素齋,拎著食盒便出去了。
憑著之前來過的記憶,摸索著往庵堂的方向去了。
繞過大相國寺的巍峨殿宇,前方庵堂的輪廓已在林間隱現。
沈明琪緊趕了幾步,行至庵前,踏上了石階。
慧真師太方誦罷經文,起身時正瞧見沈明琪,便含笑將她引至庵旁一處清幽的翼然小亭。
沈明琪將食盒中的素齋一一奉於亭內石案之上,溫言道:“此乃小店新創的幾味素饌,近來頗得京中善信青眼,特奉與師太品鑒。”
慧真師太未多推讓,執箸略品了幾味。
她緩緩擱下竹箸,頷首道:“果然不負盛譽,色清味雋,調和得宜,難怪能得此風評。”
沈明琪見慧真師太十分滿意,才猶猶豫豫說道:“慧真師太,我有一事要向師太請罪。”
慧真師太歪著頭略顯驚訝:“施主何來請罪之說。”
沈明琪拿出銀蝶,放到了石桌之上,道:“隻怪我手欠,將狸奴身上的銀蝶解了下來,然後,就一直沒機會重新係回去,想著,還是還給慧真師太您為好。”
慧真師太並未多言,隻垂目將那係著銀蝶的灰舊繩縷輕輕解下,又取出一條更長的朱紅絲絛,仔細係好。
她雙手托起銀蝶,鄭重遞向沈明琪。
沈明琪不明所以,看著慧真師太。
慧真師太笑著示意她接受這銀蝶,沈明琪猶豫著伸出雙手接了過來。
見沈明琪接過銀蝶,慧真師太溫言道:“此乃貧尼未入空門時隨身的一件舊物。既已出家,身外俗塵之物本不該留,故係於狸奴頸間。不想輾轉流離,終入施主之手,亦是一段緣法。今日便以此物相贈,權當了卻貧尼最後一點塵念罷。”
沈明琪聞言,也不好推辭,略一沉吟,終是垂眸將銀蝶佩於頸間。
暗中跟著沈明琪而來的令言,躲在一旁將這一幕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