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琪與劉珍走出開封府大牢,二人在門口告彆,沈明琪便急匆匆地回到家裡。
推開院子的門,狸奴如往常一般窩在細沙之中,天氣涼了,沈明琪前一天剪了些舊衣裳墊在裡頭。
狸奴睜開眼,看著沈明琪關上了院子門,一路小跑進了裡屋,也起身跟隨著進到了屋子裡。
沈明琪將前些日子千辛萬苦取回來的包袱放到榻上打開,“我來也”從嚴掌櫃家中所盜的珠寶首飾已經被她拿去換成了現錢。
這裡麵,一共是差不多七千貫交子,她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分成兩份。
六千貫給嚴掌櫃,剩下的,便是樊樓重開張時的血脈,雇請人手、采買珍饈、修繕門麵。
沈明琪喜滋滋地將六千貫嚴嚴實實地包起來揣到身上,又將剩下的錢重新收起來,一轉身,瞧見狸奴蹲在榻下,伸手摸了摸,才心滿意足地又出了門。
沈明琪回炊煙閣時,大家全都怨聲載道。
經過這些天師師姑娘的折騰,炊煙閣生意活生生地少了三四成。
沈明瑜在後廚聽得夥計喊著掌櫃的來了,解下了圍腰走出後廚。
一見沈明琪,忍不住委屈起來:“二姐姐,我們這研製新菜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師師姑娘撤菜的速度,你看看這大堂,都空了多少!”
沈明琪笑著安慰道:“再忍忍,我在想法子呢。”
樊樓的房契地契都還沒拿到手,沈明琪不想過早泄露她要買下樊樓的事情,以免生出無謂的事端來。
石頭上前道:“是啊,明瑜,你再等等,掌櫃的會想到法子的。”
沈明琪寬慰大家:“大家也忙活了大半年了,今天晌午飯咱們做的豐盛些,好好吃一頓。”
眾人聞言也隻得輕笑一聲散了。
定娘趨前幾步,將沈明琪的衣袖輕輕一扯,溫聲道:“琪兒,你終究是個女兒家,終日這般操勞,小娘瞧著心疼。瞧著這幾日炊煙閣氣象不同往常,我已尋過你爹爹,請他為你相看一門妥帖的親事。”
沈明琪無奈歎道:“小娘怎地又提起這樁事來?”
定娘見她欲走,忙攥住她的腕子:“莫怪小娘絮叨,你若得了好歸宿,何須終日拋頭露麵經營生計?屆時我將那宅院也添進你的妝奩,風風光光送你出閣。”
沈明琪蛾眉微蹙,聲音雖輕卻透著倔強:“小娘,女子若將終身托於男子求個解脫,隻怕是才出樊籠,又入羅網。如今雖每日辛苦些,倒落得心無掛礙,難道不好嗎?”
定娘歎道:“人言可畏,你已到出閣的年歲,街坊四鄰間也是閒話不斷,為娘聽著實在心焦。”
沈明琪道:“他們的閒話中可有半句是評判我是非對錯的?他們隻不過是耿耿於懷於我作為女子的身份卻做成了他們做不成之事,這般閒言碎語,我便當作是簪在鬢邊的褒獎了。”
見定娘還要再勸,她搶先截住話頭:“小娘,我並非立誌不嫁,但是我要找的夫家,他要允許我成親之後仍然可以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敬我而非困我,若是有這樣的郎君,我就嫁!”
定娘本還想勸,聽她此言,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也隻得苦笑一聲不再言語。
暮色漸合時,劉珍跟前的丫鬟小碎步進了炊煙閣,對著沈明琪盈盈一禮:“沈掌櫃萬安。我家大娘子讓我傳話,一應物事都已備妥,請您帶著東西過府一敘。”
沈明琪叫來石頭,道:“石頭,你陪我去一趟。”
石頭點頭應了一聲,放下挽起來的袖子,跟著沈明琪出了門。
丫鬟將二人引進內堂。
劉珍早已將一應文書在花梨木案上鋪開,房契地契、墨跡初乾的買賣契書,還有那紙最為緊要的官發釀酒憑由。
“沈掌櫃,這些紙張到手,樊樓便該換您做主了。”
石頭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