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風聲如刀,雲濤翻滾,宛若一場無形的浩劫正在悄然醞釀。
林凡立在崖巔,衣袂獵獵,身後的虛空一寸寸裂開,透出無數命魂碎光,猶如點點星辰,隨風飄散。他的眼神深邃,仿佛看穿了這片天地的根基,可心底那股翻騰的悸動,卻無法被完全壓製。
——心劫,終於降臨。
這是命魂大劫的最隱秘一環,不因修為高低而豁免,不因外敵強弱而推遲,它是天地對修行者的必然問責。
青璃、蘇若雪、白靈皆站在不遠處,麵色各異,卻都能感受到那股如烈焰般燃燒的氣息。
“凡哥……”蘇若雪輕聲喚著,聲音微顫。她看得清楚,林凡的周身浮現出一道道赤色火焰,那不是外在的靈焰,而是心火,是命魂深處最純粹的意念燃燒。
白靈咬了咬唇,低聲道:“這是心劫之火……傳說能焚儘七情六欲,若凡哥無法守住心神,將會徹底被焚成空殼……”
青璃眉頭緊鎖,未言一字,卻悄然將手按在劍柄之上。她明白,這一關無論是誰,都無法代替林凡去承受,但若他失控,她寧願親手斬下,也不容他淪為無魂之軀。
林凡胸膛劇烈起伏,心火在他體內瘋狂蔓延。記憶、執念、憤怒、悔恨、愛與不甘,全都化作烈焰,將他的命魂裹挾其中。
“嗬……”他忽然笑了一聲,那笑意中帶著一抹蒼涼。
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他似乎回到了十餘年前,回到了那個卑微而屈辱的夜晚。
——蘇家大廳,燈火通明。
他被喚作“贅婿”,被無數人恥笑,少年心性如刀割般痛苦。蘇若雪冷漠的目光,族人的譏諷,外界的輕賤……一幕幕畫麵被心火放大,猶如利劍直刺心口。
“你不過是個廢物,憑什麼妄圖逆天改命?”
“贅婿就是贅婿,永遠都抬不起頭!”
“哪怕你修成神魂,也不過是笑話!”
無數嘲諷聲交織成一道驚雷,轟鳴在林凡耳畔。
心火愈發熾烈,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血色,似要被徹底吞噬。
“凡哥!”蘇若雪淚眼婆娑,她幾乎要衝上前去,卻被青璃一把攔住。
“這是他自己的劫!”青璃冷聲道,眸光卻有著難掩的擔憂。
心火翻騰間,林凡的命魂忽然分裂,顯化出兩個“自己”。
一個是當年的贅婿,滿臉屈辱、眼神卑微。
另一個則是如今的逆命者,眸光如炬、氣息滔天。
二者在虛空中對峙,烈焰繚繞,氣機交鋒。
贅婿林凡冷笑:“你不過是我的一場夢,一個不切實際的妄想。醒來吧!你注定抬不起頭!”
逆命林凡咬牙怒吼:“命運既欺我,我便逆命!縱使世人皆賤我、辱我,我林凡也絕不低頭!”
話音如雷霆炸響,烈焰瞬間暴漲,似要將天地一切焚毀。
外界,蘇若雪幾乎哭出聲來,她握緊了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
白靈心中發寒,她忽然低語:“若凡哥能熬過心火,他的命魂將徹底重鑄……但若敗了,他的一切,將被自己否定,徹底消散。”
青璃劍眉緊鎖,手中劍意湧動,冷冷注視著林凡的虛影,她已準備在最壞的時刻出手。
而此刻,林凡的內心世界,烈焰洶湧如潮。
他看見了爺爺的背影——那個在族人冷眼中,仍堅毅地為他求一個立足之地的老人。
他看見了無數次被踩在泥裡的自己,卻仍偷偷咬牙站起。
他看見了蘇若雪在無數次冷眼中的轉變,那一瞬間的溫柔,那一抹遲來的悔意。
“是啊……”林凡喃喃低語。
“我林凡,何曾怕過屈辱?何曾怕過痛苦?”
他忽然大笑,笑聲中夾雜著血與火,震徹心魂。
“贅婿又如何?廢物又如何?我走到今天,不靠你們的憐憫,不靠你們的認可!我靠的,是我自己——命魂不滅,心不滅!”
轟!
烈焰在虛空中炸裂,逆命林凡一劍劈開虛幻的贅婿身影,火焰倒卷,化作無數金色光點,紛紛湧入林凡的軀體。
他的眼神,逐漸清明。
外界,所有人隻見林凡全身烈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仿佛亙古星河般的光輝,從他眉心綻放。
“他……撐住了?”白靈失聲驚呼。
蘇若雪淚光盈盈,雙手緊握,終於綻出一抹笑容。
青璃卻依舊未曾放鬆,冷冷注視著虛空深處。
因為她知道,真正的心劫,並非隻有一環。
——心火才是序曲,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問。
林凡緩緩抬眸,眼神如星辰,聲音低沉卻堅定:
“來吧,我命魂未死,心不滅……便由我親手,渡過這場劫火。”
天地驟然一靜。
仿佛連風聲都被掐滅,隻有林凡心底的烈焰,仍在呼嘯燃燒。
他立於火海之中,衣袂飄搖,眼神卻愈發堅定。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虛空回蕩,似來自九幽深淵,又似源自他自己的心底。
“林凡,你以為渡過了贅婿之羞,便能無懼心劫?不……真正的心劫,不在過去,而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