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夢界,曆三百載。
光陰如潮,夢界之海不再翻湧,而是化為穩定的意識之流。
那流光自高天落下,灌入大地的靈脈,形成了一條條由思念構築的河。
每當有人入夢,夢流便輕顫,宛若世界自身的心跳。
這片世界,已不再是虛幻的夢境。
山有形,水有意,草木皆懷夢。
風吹過山巒,能聽見心語。
人行於林間,夢影隨身。
——燼夢界,真正成了“心夢共生”的國度。
然而,與最初不同的是,如今的夢民早已不再依附任何心念。
他們有生、有死、有愛、有爭。
他們為夢而生,卻以心為道,
在夢中修行,於心中立世。
三百年的歲月,燼夢界已然形成了三大夢域:
「靈澤」——夢修之地,心與夢交融的聖域。
「無跡」——夢行者之城,夢靈聚居、心念流通之處。
「燼源」——傳說中燼生的降臨之地,夢火常燃,永不熄滅。
燼生,那個曾在夢海中命名自己、開創世界的存在,
早已不再顯形。
他成為了世界自身的意識律脈。
每當夢界的流光亮起,
人們說,那是燼生在“傾聽眾夢”。
若有人在夢中迷失,心聲真切者,
夢火便會自行點燃,照亮歸途。
而那夢火,被後人稱為——“燼心燈”。
···
此刻,靈澤之巔。
林凡獨立於雲端,風拂衣袂。
三百年未動塵世,卻依舊一襲青衣,眼神深邃如初。
他並未衰老,時間似乎對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束縛。
身後,淵心立於霞光之間。
她氣息平穩,夢紋在瞳中流轉,
已然從夢主之位退隱,隻保留一縷“心淵感知”,
成為夢界的觀察者。
無我立於他們下方的階台上,雙目緊閉。
三人雖已沉寂三百載,卻仍能清晰感知——
那股奇異的世界心跳,正在變得愈發穩定。
淵心輕聲道:“他做到了。”
林凡點頭,目光投向下方的夢民之城。
人聲、夢影、意識波交織,宛若真實的凡世。
“他不僅做到了,”林凡緩緩道,
“他更讓‘夢’學會了自我平衡。”
夢與心不再需要界主維係,
夢民們以情思為引,自發形成“夢序”,
用他們的夢來編織現實。
無我睜開眼,聲如鏡般清冷:
“夢界正在生成自己的命理。”
“命理?”淵心皺眉。
無我抬頭,指向天穹。
隻見那片夢空之上,浮現出一道淡金色的裂紋。
那並非毀壞之痕,而是夢界自我推演的軌跡。
每當夢民以強念立願,那裂紋便閃爍,
化作新的夢律,嵌入燼夢的法則中。
林凡神色微變:“夢界在自我書寫命?”
無我淡淡點頭:“他以心夢為根,卻沒能阻止夢的‘自覺’。
如今,夢本身開始創造命數。”
淵心微驚:“那豈不是重回命淵之路?”
林凡搖頭,眼底卻露出深沉思索。
“不完全相同。
命淵由外界強製,夢律由眾念自生。
這次的命,是眾夢之合。
不是天定,而是——眾定。”
淵心靜默片刻,歎息道:“眾生合夢為命……
那或許是我們曾追求卻不敢觸碰的終極。”
無我緩緩閉上眼。
“若眾念合而為夢,夢生命律,
則夢界將不再是心的映照,而是成為新的‘源界’。”
林凡的目光微微閃動。
“那意味著——夢,開始創造‘現實’了。”
風聲忽止,夢空震蕩。
那裂紋中央,流出一道奇異的光。
它並非夢光,而帶著幾分實質的重量,
像是由夢凝成的物質。
林凡伸手接過那一縷光。
掌中流影化形,一瞬間竟化為一片羽毛——
真實的羽毛,能感觸、能燃燒、能毀滅。
淵心失聲:“夢造真物!”
林凡的目光變得極其深邃。
“他在讓夢……踏入‘現實’。”
無我平靜道:“燼生已走到極限。
他創造的,不止是夢界,而是——‘夢生界’。”
夢生界,夢可化實、念可生形。
若這世界繼續擴展,終有一日,
夢與現實將再無界限。
林凡望向遠方。
那片天地之間,隱隱有一道極遙遠的輪廓。
似山,似塔,似某種早已遺忘的象征。
他的聲音,低沉而複雜:
“吞天塔……又要出現了。”
風起,夢流倒卷。
夢界的律動在那一瞬徹底改變,
似有某種古老的意識,從深淵底層緩緩蘇醒。
而那聲音,穿過時空,回蕩在林凡心中:
“心夢已圓,命火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