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春夏交替,晝夜溫差極大。這天中午,烈日炎炎,荒草綿綿,易林和小狼騎著馬,身體隨著馬的步伐搖搖晃晃,無精打采。
兩匹駿馬此刻已經是氣喘籲籲,連吃草的心情也沒有,隻顧著垂頭喪氣。茫茫草原看不到儘頭,風吹雖然草低,卻不見任何牛羊。
“唉,少爺,咱不會迷路了吧。都走了這麼久,還是連綿不絕的荒草野地,樹都不見幾棵,人影也不見一個。”小狼舉起水囊,喝了口所剩無幾的水,唉聲歎氣道。
易林眺望遠方,舔了舔乾枯的嘴唇道:“放心吧,有我在,迷不了路。其實天象萬變,其中自有規律,觀雲測雨,望星縝事,故尤可為,至於斷定方向,更是小事一樁。”
小狼嬉笑道:“你說得這麼厲害,你倒是斷一個方向出來呀。咱們蒙頭蒼蠅一樣,都已經瞎走很久了。你可一點都不像知道方向的樣子。”
易林煞有介事地道:“你懂什麼。跟著風向走,鐵定沒錯,至少不會走回頭路。”
小狼抓頭道:“我是不懂,但我覺得少爺你也不懂,不然也不會走了這麼久都還是一片荒野。”
易林一本正經道:“放心,絕對不會讓你暴死荒野的。你少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如何在遼闊的地方尋找方向。你之所以不懂,皆因你武功練的多,書卻讀得少,所以才會見識淺薄。按照《列國遊記》上的記載,這個季節草原上的風都是往西南方向吹的。”
小狼半信半疑道:“少爺你又在瞎吹牛了,欺負我讀書少。我怎麼感覺你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呢。草原上的風來自四麵八方,從來都是亂吹的,那有什麼方向可言。我們一路走來,風向都變換了好幾次了好吧。”
易林因為多次判斷錯方向而略感尷尬。
在他的認知裡,這個季節,北方草原吹的應該是從西伯利亞而來的季風,但如今吹的卻是亂風,一會東一會西的,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他心中感慨,看來是記錯了,這個季節的風壓根就不往西南方向吹。唉,九年義務教育所學的地理知識早已經還給老師,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看了一眼小狼,哭笑不得道:“看風不行,我看雲總行了吧。流雲能告訴我們方向。反正跟著我走就對了,我的方向感不會錯的。”
小狼看了一眼晴空萬裡、一藍無際的天。哪裡有什麼流雲?敢情眼前這位少爺是全憑感覺在瞎蒙。
小狼指著天空,學著易林的語氣,嗤笑道:“你懂個錘子。還說你不是胡說八道,這哪來的雲。”
易林尷尬地撓了撓頭,指著前方,嬉笑道:“剛飄過去了而已。不要慌,路就在前方。”
小狼已經徹底不再相信易林的胡說八道。
他愁眉苦臉地道:“按我說,之前就不應該落荒而逃,而是要和那幫突厥人狠狠乾一架。他們不就是十來個人嘛,我一個人就能收拾了。說不定還能撈著點水和乾糧什麼的,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種水儘糧絕的田地。如果沒有水和乾糧,知道方向又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得渴死餓死。”
易林想起剛才被突厥的馬幫殺得落荒而逃,苦笑道:“你就彆抱怨了,剛才我也是見機行事。”
小狼抱怨道:“少爺你的見機行事就是逃跑。”
易林心裡清楚,在這茫茫草原中,一旦被馬匪圍捕追殺,就會變成箭鏃下的獵物,武功再高也難逃厄運。
他沒好氣地說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他們後方有援兵。突厥人箭術了得,再加上荒野視線開闊,沒有遮擋,咱們正好成為活靶子。如果不避其鋒芒,咱們早就橫屍荒野了。”
小狼喪氣道:“咱們總不能見了誰都逃呀,與其這樣,還不如乖乖待在易夏莊呢。現在這樣逃來逃去的,也太窩囊了。”
易林長舒一口道:“你少爺我百病纏身,經不起折騰,能逃則逃才是明智之舉。”
小狼暗自碎罵道:“真是憋屈!我還以為能大展身手呢。”
幾個小時前,倆人遭遇一隊突厥馬匪。那些突厥馬匪凶神惡煞,迎麵便射來一陣箭雨。
易林二話不說,趕緊帶著小狼灰頭土臉地策馬逃跑。倆人慌不擇路之下,結果便迷失了方向。
易林望向遠方的地平線,籲籲地喘了口氣,搖頭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知道,逃跑不代表窩囊,必要時避其鋒芒,才是明智的做法。”
小狼悶哼道:“小小馬匪,有什麼好怕的。”
易林望著遠處奔襲而來的馬隊,苦笑道:“你要是想打架,來了,這次想逃也逃不了嘍。突厥人向來彪悍,可不是好惹的主。你小子可千萬彆把我扔下,自己一個人逃了去。”
小狼嗤道:“切,少爺你還好意思說,有哪次不是你最先逃的……逃之前也不先說一聲,每次都搞得我措手不及的給你墊後。”
就在兩人爭論之時,飛馳而來的馬隊已經越來越近。領頭的竟然是個女子。隻見她跨在馬背上,手握韁繩,隨著駿馬的奔騰而起落,可謂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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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隊人馬一路奔馳,塵土飛揚,顯然是直奔易林他們而來的。
易林看了一眼那位策馬揚鞭飛奔而來的女子,由衷地讚歎道:“突厥的姑娘也有如此英姿,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望著馬背上那飛揚好看的女子,小狼讚同地點了點頭。
“嗯。倒真是神采奕奕,隻可惜是敵人。”
易林把最後小半壺水一喝而乾。
他望著越來越近的隊伍,鬆了口氣地道:“看來這不是之前和咱們起衝突的那撥人,倒讓我稍微心安一些。”
那女子勒馬急停,揚起鞭子,在半空打了個響。
她用馬鞭搖指著易林他們道:“把東西都留下,留你們一命。”
小狼咕嚕咽了口吐沫,無奈苦笑道:“慘了,又是打劫的。奶奶的,這突厥人怎麼淨喜歡乾這種攔路打劫的勾當?就不能好好地放放羊養養牛麼?連這麼好看的女子一開口也是搶啊殺的,真是天生強盜。”
易林擠出張笑臉,向那女子拱手道:“姑娘你這哪裡是留我們一命呀。這荒野茫茫,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把東西留下,不也是死路一條麼?”
那女子揮鞭遙指易林的行囊,厲聲道:“少廢話。東西留下,你們還可以自生自滅;要是東西不留下,你們現在就得死。”
見對方如此盛氣淩人,小狼倔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火冒三丈,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長劍,不屑一顧地哼道:“喲喲喲,你這姑娘,長得挺好看的,怎麼如此蠻不講理,心腸歹毒。老爺說的沒錯,西戎北狄都是沒開化的野蠻人。”
小狼話音未落,她便已經揮鞭向小狼卷來,怒喝道:“你說誰野蠻人,找死。”
小狼傾身後仰,閃過鞭子,然後握住劍柄,想要出手教訓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丫頭。
易林見小狼想要拔劍出手,連忙阻止道:“小狼,勿衝動。”然後向那女子拱手道:“姑娘,要不這樣吧,錢財我們留下,然後咱們分道揚鑣,後會無期,怎樣?”
那女子審視了一番眼前兩個狼狽的漢族男子,眉頭一皺,斷然道:“不行。你們兩個窮酸樣,能有幾個錢,說不定還抵不過一匹馬呢。馬也得留下。”
易林愕然向小狼問道:“小狼,咱們有幾個錢?”
小狼苦笑道:“少爺,你燒易夏莊的時候一個銅板也沒拿出來,這一路上用的都是我的積蓄,也用得差不多了,你覺得還有幾個錢?再說了,那可是我的錢,憑什麼你做主。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易林見花錢買路是不可能的了,看向那姑娘,煞有介事道:“姑娘,馬是不能給你們的,沒馬我們怎麼走出這荒野呀。走不出去,今晚就得被野狼吃得骨頭都不剩。要不我們將身上的這兩柄配劍送給你們吧,這可是中原名師嘔心瀝血,曆時七七四十九天打造的寶劍,鋒利無比,你就是隨便找個當鋪,也能換不少銀子。”
小狼哭笑不得,壓低聲音道:“少爺,你說起謊話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哪是什麼中原名師打造,不就是邊塞那個鎮子上的鐵匠老王連夜打的嗎,還好意思說什麼七七四十九天,明明是一晚上便打了十多柄,值不了幾個錢。”
易林尷尬地聳了聳肩,氣急敗壞道:“你懂什麼。老王家三代打鐵,這柄劍的水平肯定不差,絕對是千金難求的利器。”
那女子見兩人在交頭接耳,不知在嘀咕什麼壞主意,氣得眉目緊蹙。她耐性耗儘,冷哼一聲,不屑一顧道:“切,睜眼說瞎話,兩把破劍,怎及得上我們的彎刀好用。你要是不把馬留下,我現在就讓狼把你們吃得骨頭都不剩。特紮,準備放狼。”
突厥女子一聲令下,後麵的一個粗野漢子竟然真的拉了一車麵目猙獰的狼出來。惡狼在鐵籠裡兩眼發光地注視著易林和小狼這兩個獵物,不斷挪動著腳步,躁動不安,哈哈地喘著氣吐著舌頭,垂涎欲滴。
易林看著那些青麵獠牙的狼,左手按住腰間的劍,右手拍了拍身旁的小狼,笑道:“姑娘,你要是敢放狼,那我也放狼。”
小狼一臉委屈,無辜地看著易林道:“少爺,你……”
那女子冷笑道:“哈哈,好笑,你哪來的狼。”
易林濃眉一挑,笑道:“來,小狼,吐一下舌頭,做個呲牙咧嘴的表情給這位姑娘看看。”
小狼冷眼一橫,不爽道:“呲什麼牙,直接拔劍打一架得了。”
一聽小狼說要打架,那女子身後的人馬立刻搭弓上箭,瞄準兩人,隨時準備放箭護主。
易林見形勢不對勁,連忙擺手,向小狼道:“欸,我們是斯文人,在一個姑娘家麵前怎麼能如此魯莽呢。你小子彆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有失斯文。”說著轉而又向那女子道:“姑娘,要不我們打個賭。”
那女子冷哼道:“怎麼個賭法?”
易林咧嘴一笑,緩緩道:“鬥狼。”
那女子一愣道:“鬥狼?!如何個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