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歡天喜地地走了,帳內的秦鋒忍不住咋舌:“大人還真舍得?那佛像據說有千斤重。”
易林笑了,重新拿起狼毫:“等打下洛陽,國庫的損失可比這點金子多得多。”他在圖上的“邙山峪穀”旁寫下“三更點火為號”,墨汁透過羊皮紙,在桌麵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
夕陽把洛陽城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瀕死的巨蟒。易林站在邙山的烽火台上,看著各路兵馬按計劃展開,旗幟在暮色中漸漸模糊,唯有火把的光帶在城外亮起,勾勒出合圍的輪廓。
李晟的神策軍在城南燃起炊煙,三十座灶台同時生火,潮濕的柴草冒出滾滾濃煙,在暮色中像條黃色的巨龍,盤旋著往城內飄去。“讓夥夫們多添辣椒麵,”李晟站在奉先寺的台階上,看著士兵們往灶裡撒紅辣椒,“嗆得他們睡不著才好。”
神策軍的士兵們故意在城牆下大聲喧嘩,有的吆喝著抬糧,有的假裝爭吵分贓,甚至有人唱起了長安的俚曲。城樓上的叛軍果然探出頭張望,弓箭在垛口後閃著冷光,卻沒人敢貿然射箭。
城西的穀水沿岸,骨力裴羅的回紇騎兵點燃了火把。兩千支火把沿著河岸排成直線,騎兵們縱馬奔馳,火把在黑暗中劃出流動的光帶,像條燃燒的長河。他們時不時對著城牆放幾箭,箭簇帶著火星掠過夜空,驚得城內的狗狂吠不止。
“葉護,唐軍那邊真的放了北門?”阿古拉勒住馬,看著遠處漆黑的邙山方向,那裡連點星火都沒有,“會不會是陷阱?”
骨力裴羅正用皮囊喝酒,酒液順著絡腮胡流淌,在火把下泛著油光:“陷阱才好。”他抹了把嘴,露出黃牙,“安慶緒那廝要是敢跑,正好讓秦鋒的人練練手。咱們隻管把這裡鬨得熱鬨,讓他覺得西門才是死路。”
他突然舉起彎刀,對著城牆的方向大喊:“洛陽城裡的小娘子們!等爺爺進去,給你們帶草原的珍珠!”
回紇騎兵們爆發出哄笑,紛紛跟著起哄,粗野的笑聲在夜風中回蕩,像群即將撲食的野狼。城樓上的叛軍被激怒,亂箭紛紛射來,卻連騎兵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引得更多嘲笑。
城北的邙山峪穀裡,秦鋒的太行軍正在悄悄布置。士兵們用麻繩捆住滾石,將炸藥包藏在酸棗樹叢裡,引線沿著石縫蜿蜒,一直通到三裡外的隱蔽處。秦鋒摸著冰涼的炸藥包,突然想起潼關大戰時那些抱著炸藥衝鋒的弟兄,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一下。
“將軍,都布置好了。”王小石頭跑過來,臉上沾著泥土,手裡還攥著半截導火索,“按大人說的,在峪穀口留了條能過馬車的路,還故意撒了些乾糧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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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鋒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觸到少年後背的傷疤——那是潼關大戰時被流彈擦傷的。“機靈點,”他的聲音放得很柔,“等下打起來,跟緊我,彆亂跑。”
子時的梆子聲敲響時,洛陽城四周的燈火突然熄滅。除了城南的炊煙還在飄散,東、西、南三麵的唐軍營地都陷入黑暗,唯有城北的邙山峪穀依舊漆黑,像道敞開的喉嚨,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易林站在指揮台上,望著那片刻意留下的黑暗。秋風吹過帳簾,帶來遠處的狼嚎,他知道,安慶緒此刻一定站在北門的城樓,看著那片漆黑,心裡正盤算著要不要抓住這最後一線生機。
“大人,夜影衛傳回消息,”琉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捧著密信的手微微顫抖,“安慶緒在北門城樓召集了所有將領,好像在爭論什麼。”
易林接過密信,借著月光看清上麵的字跡——“安慶緒次子勸父突圍,長史力諫死守,爭吵已逾半個時辰”。他將信紙湊到燭火上點燃,灰燼在風中飄散,像無數個未說出口的陰謀。
“告訴夜影衛,”易林望著洛陽城的方向,那裡的北門依舊漆黑,“盯緊安慶緒的次子,那小子比他爹更狠,說不定會偷偷帶親兵逃跑。”
……
淩晨的露水打濕了唐軍的帳篷,易林被凍醒時,帳外傳來巡邏兵的腳步聲。他披衣走出帳篷,秋霜在帳篷頂上結了層白霜,像撒了層鹽。遠處的洛陽城在晨曦中顯出輪廓,城牆垛口後隱約有黑影晃動,看來守了一夜的叛軍也到了極限。
“大人,穀水那邊有動靜。”趙勇舉著望遠鏡跑過來,鏡片上沾著露水,“骨力裴羅的人說,剛才看到城北有黑影往邙山峪穀移動,像是探路的。”
易林接過望遠鏡,果然看到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峪穀口徘徊,手裡還牽著獵犬,時不時趴在地上嗅聞。他突然笑了:“讓秦鋒的人藏好,彆驚動他們。”
那些探路的叛軍顯然沒發現異常,很快轉身往城內跑。易林知道,這是安慶緒派來查探“生路”的,隻要他們回去報信,今夜就會有大魚鑽進網裡。
晨光漸亮時,李晟派人送來早飯——幾個麥餅和一碗野菜湯。他坐在指揮台旁,看著士兵們擦拭火槍,突然指著洛陽城的糧倉方向:“大人,您看那邊的炊煙,比昨天稀了一半。”
易林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城內升起的炊煙又細又短,像些垂死的草莖。“他們的糧草快見底了。”他咬了口麥餅,粗糧的碎屑卡在牙縫裡,“讓夥夫營今天多燒兩回炊煙,再讓士兵們把多餘的糧食搬到城牆下晾曬,故意讓他們看見。”
這個法子果然奏效。城樓上的叛軍看到唐軍晾曬的糧食,紛紛探出頭張望,有的甚至對著城外指指點點,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王小石頭舉著火槍潛伏在峪穀旁的樹叢裡,看得真切,忍不住對身邊的趙勇道:“他們要是知道自己快成甕中鱉了,會不會直接投降?”
趙勇往嘴裡塞了塊乾餅,含糊不清地說:“等餓到啃樹皮時,不降也得降。”他突然壓低聲音,指著峪穀口,“來了!”
十幾個叛軍推著輛馬車從北門出來,車上蓋著帆布,看不清裝了什麼。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峪穀走,每走幾步就停下張望,像群受驚的兔子。馬車剛進峪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帆布被掀開,裡麵露出十幾個精壯的叛軍,手裡都握著彎刀。
“是探路的先鋒隊。”趙勇的聲音帶著興奮,“看來安慶緒真要跑了。”
易林站在邙山的高處,看著那輛馬車消失在峪穀深處,突然對傳令兵道:“告訴秦鋒,彆驚動他們,等大部隊出來再動手。”他知道,這些先鋒隊隻是誘餌,真正的大魚還在城裡等著。
日頭漸漸升高,秋陽驅散了晨霧。洛陽城四周的唐軍營地一片平靜,士兵們有的下棋,有的補覺,有的甚至在城牆下曬起了鎧甲,看起來毫無防備。唯有隱藏在山坳裡的火炮,炮口正悄悄對準城牆的薄弱處,像群蟄伏的猛獸,等待著狩獵的信號。
城樓上的叛軍越來越焦躁,有人開始對著城外喊話,問唐軍願不願意接受投降。李晟按照易林的吩咐,讓士兵們大聲回話:“隻要放下武器,保證不傷性命!”
喊話聲在洛陽城上空回蕩,易林知道,最後的時刻快到了。他抬頭望向天空,秋陽正好,是個適合決戰的好日子。而那道故意留下的北門缺口,此刻像張咧開的嘴,正無聲地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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