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濟宇宙的月球傳來第三聲“咚”響時，那聲音厚重而悠遠，仿佛從宇宙的儘頭傳來，聯盟艦隊的先鋒艦正穿過量子水墨構成的星雲。星雲色彩斑斕，紅的似火，藍的如冰，紫的像霞，舷窗外飄著半透明的甲骨片，甲骨片薄如蟬翼，上麵刻著的星圖突然活過來，化作數據流鑽進導航係統，數據流“滋滋”地流淌著。艦長的方言罵聲剛出口就被甲骨片吞掉，那罵聲裡滿是驚訝與憤怒，甲骨片隨即吐出句標準的矽基語，聲音機械而冰冷：“歡迎來到第13號培養皿。”
林宇的量子弦突然繃緊，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拽了一下，帶著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扒著舷窗往外看，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月球表麵的環形山正在重組，變成個巨大的青銅器紋路——與他腳底板的胎記圖案分毫不差，每一道紋路都清晰無比。“這不是自然天體。”他突然想起熵王殘留的記憶碎片，那些關於“文明孵化器”的畫麵在眼前閃回，畫麵裡各種奇特的儀器和培養艙讓人眼花繚亂，“是個偽裝成月球的實驗室，專門用來培育和觀察文明的地方。”
蘇瑤的碎玉吊墜突然發燙，燙得她手心微微發紅，在掌心映出幅立體投影：無數透明培養艙像葡萄串似的掛在月球內部，密密麻麻，每個艙裡都泡著個文明樣本。有的艙裡，翼族長著機械翅膀，翅膀上的齒輪“咯吱咯吱”地轉動著；有的艙裡，矽基生物在流淚，淚水像藍色的水晶珠子，落在艙底發出“叮咚”聲；最讓人心驚的是編號734的艙體，裡麵漂浮著個長著林宇麵孔的人，後背卻拖著條澤爾甘族的尾巴，尾巴上的鱗片閃著寒光，胸口插著半截量子長矛，長矛上還殘留著能量波動。
“第12次宇宙的活體樣本。”風吟的翅膀突然收起，羽毛根根倒豎，像炸毛的貓，“我在鏡像裂痕裡見過類似的艙體，冰冷而詭異，他們把失敗品都藏在這兒了，像丟棄垃圾一樣。”她指著遠處座懸浮的宮殿，宮殿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宮殿柱子是玻璃培養艙，裡麵泡著完整的文明生態圈，有山有水有生物，“那是蘇家祠堂的鏡像，我敢打賭，你家祖先的實驗室就在裡麵，藏著所有的秘密。”
艦隊剛穿過月球大氣層，就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響，那聲音像是老舊的木門在轉動，又像是骨頭在摩擦。地麵上布滿青銅齒輪，齒輪巨大而沉重，齒牙鋒利如刀，齒輪間流淌著淡藍色的營養液，營養液像黏稠的蜂蜜，每個齒牙轉動時都噴出團記憶霧——有第3次宇宙的林宇用盤古斧自毀的畫麵，畫麵裡火光衝天，盤古斧的光芒刺眼奪目；有第9次宇宙的蘇瑤化作秩序核心的瞬間，她的身體漸漸透明，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核心。澤爾甘戰士踩在齒輪上，爪子被腐蝕出白煙，發出“滋啦”的聲響，那聲音刺耳難聞，戰士疼得齜牙咧嘴：“這玩意兒在分解碳基物質！再這樣下去，我們的身體都會被融化！”
“都彆動！”林宇突然大喊，聲音洪亮而急促，量子弦化作張巨大的網，網眼是《王陽明全集》的書頁，書頁上的文字清晰可見，“這是‘格物’場，你對它好奇，它就會解析你，把你拆得明明白白。”他想起父親信標裡的話，那些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蹲下身將手掌按在齒輪上，接觸的瞬間，無數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湧來——第7次實驗體的林宇正在銷毀所有藝術作品，油畫被撕成碎片，雕塑被砸得粉碎，理由是“無用的情感會乾擾秩序”，最後他坐在空蕩蕩的星球上，四周一片死寂，身體逐漸透明，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消散在宇宙中。
“過度追求完美秩序，導致文明失去活力而滅絕。”林宇猛地抽回手，手背因緊張而青筋暴起，掌心沾著淡藍色的液體，聞起來像消毒水混著墨水的味道，刺鼻又怪異，“失敗是進化的燃料，我媽當年總說，和麵發不起來，下次就知道該多放多少酵母，失敗了才能知道哪裡錯了。”
樣本庫的大門是塊巨大的龜甲，龜甲上布滿歲月的痕跡，上麵刻著《周易》的卦象，卦象複雜而神秘。矽基學者卡隆剛用激光切開條縫，激光“滋滋”地切割著，就被一股力量拽了進去，那力量強大而突然，讓人猝不及防。林宇追進去時，正看見卡隆舉著解剖刀對準編號734的培養艙，刀身閃爍著冰冷的光，寒氣逼人：“這是理解宇宙失敗的最佳樣本！解剖它，我們就能避免重蹈覆轍，就能找到文明延續的捷徑！”
“你敢！”碳基聯盟的長老突然擋在艙前，他頭發花白，滿臉皺紋，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咚”的悶響，震得地麵都微微顫抖，“每個文明都有死亡的尊嚴！你這是褻瀆！是對生命的不尊重！”他身後的碳基戰士同時舉起武器，能量槍口對準卡隆的量子核心，槍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把刀放下，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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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嚴能對抗熵增嗎？能阻止宇宙毀滅嗎？”卡隆冷笑，笑聲裡充滿了不屑，機械臂突然伸長，像一條靈活的蛇，刀光直逼培養艙，帶著淩厲的殺氣，“你們碳基就是太感情用事，難怪前12次都失敗——永遠不懂得為了大局犧牲！”
“住手！”蘇瑤的碎玉吊墜突然飛出，像一道白色的閃電，撞在解剖刀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吊墜散發的金光透過艙體，照在第7次實驗體的臉上，金光溫暖而柔和。原本毫無生氣的實驗體突然睜開眼睛，眼神裡充滿了迷茫與痛苦，淚水從眼角滑落，在營養液裡化作顆顆珍珠，珍珠圓潤而有光澤。他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著什麼，蘇瑤湊近艙體，耳朵幾乎貼在上麵，突然捂住嘴，眼裡滿是驚訝與心疼——實驗體說的是她教給前作林宇的童謠，帶著地球南方的口音，稚嫩而親切。
卡隆的解剖刀停在半空，像被施了定身咒，光學鏡頭裡映出實驗體流淚的畫麵，機械臂突然“哢噠”一聲卡住了，像是生鏽的零件在轉動。“矽基數據庫裡沒有這種數據...”他的聲音帶著困惑，像個迷路的孩子，激光刀緩緩放下，“為什麼會為不存在的過去流淚？這些情感毫無用處！”
“因為這不是數據，是記憶，是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記。”林宇走到他身邊，將自己的手掌按在卡隆的光學鏡頭上，掌心的溫度透過鏡頭傳遞過去，“就像你每次維修時，都會下意識避開上次被隕石砸中的位置，那是身體的記憶。記憶不需要實體，它活在每個選擇裡，活在每個不經意的動作中。”他指著實驗體胸口的長矛，長矛上的血跡已經發黑，“這是第7次宇宙的熵王插進去的，當時他喊的是‘秩序即奴役’，現在你還要重複這種錯誤嗎？難道你想讓悲劇再次上演？”
卡隆的機械臂垂了下去，發出“咯吱”的聲響，像泄了氣的皮球，失去了所有力氣。樣本庫的爭吵聲漸漸平息，碳基戰士收起武器，臉上的憤怒漸漸消散，矽基學者開始記錄實驗體的生命體征，隻是這次，他們的儀器不再對準要害，而是輕輕貼在培養艙壁上，像在傾聽一段古老的故事，眼神裡帶著一絲敬畏。
蘇瑤趁機溜進祠堂，碎玉吊墜在前麵帶路，像隻乖巧的小狗，蹦蹦跳跳。祠堂的地麵是塊巨大的觸摸屏，光滑如鏡，踩上去會亮起對應的宇宙編號，編號閃爍著不同的顏色。她在第13號區域停下，地麵突然裂開，露出間密室——密室中央擺著個青銅鼎，鼎身刻著精美的花紋，有龍有鳳，栩栩如生，鼎裡漂浮著卷金色的竹簡，竹簡散發著淡淡的金光，竹簡展開的瞬間，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像風吹過樹葉，上麵的文字自動跳進她的腦海：
“鴻蒙曆元年，高維者鑄盤古斧，以混沌為芯，秩序為殼，擇宇宙為爐，煉能過‘混沌考驗’之族...”
《鴻蒙創世錄》？蘇瑤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揣了隻兔子，“砰砰”直跳，指尖劃過竹簡，文字突然變成立體影像：更高維度的文明正在組裝盤古斧，他們的形態像團流動的光，時而聚集成人型，時而散開成霧氣，說話時發出“嗡嗡”的聲響，像無數隻蜜蜂在飛舞。斧刃成型的瞬間，影像突然扭曲，像被打碎的鏡子，化作前作中盤古斧墜落地球的畫麵，碎片飛濺時，有塊暗紅色的殘片剛好落在嬰兒林宇的腳底板，燙出個胎記，胎記的形狀與盤古斧的紋路一模一樣。
“盤古斧是宇宙級量子計算機...”蘇瑤喃喃自語，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想起曾祖父的話，那些話語在耳邊回響，“篩選能通過混沌考驗的種族...難道所謂的考驗，就是讓我們學會共生？學會彼此包容，共同麵對困難？”她翻到最後一頁，竹簡突然化作灰燼，像被風吹散的煙塵，空中留下行血字，筆跡蒼勁有力，帶著點熟悉的煙火氣，仿佛是用灶台上的煙火熏染而成：
“當第13代觀察者睜開眼睛，便是所有文明的‘畢業考試’開始。”
“觀察者？”林宇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他手裡拿著塊從樣本庫撿的碎片，碎片邊緣不規則，上麵的紋路與血字筆跡完全吻合，像拚圖一樣嚴絲合縫，“前作中說觀察者是天道本身，難道...觀察者其實是更高維度的存在，在監視著我們？”
話音未落，樣本庫突然傳來爆炸聲，“轟隆”一聲巨響，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兩人衝出去時，正看見卡隆舉著塊實驗體的皮膚樣本，樣本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能量痕跡，對著碳基長老怒吼，聲音因憤怒而嘶啞：“這上麵有第5次宇宙的毀滅密碼！你們居然要保護它？這簡直是在拿所有文明的未來開玩笑！”他的機械臂化作炮管，炮管漆黑而冰冷，“為了所有文明的未來，我必須銷毀這些失敗品！不能讓它們的悲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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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塗！”林宇突然將腳底板的胎記對準卡隆，胎記爆發出強光，像一輪小小的太陽，卡隆的炮管瞬間凝固，上麵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失敗品裡藏著成功的密碼！就像我第7次的實驗體，他的錯誤恰恰告訴我們，絕對秩序等於死亡！等於自取滅亡！”他的量子弦突然與所有培養艙相連，弦上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王陽明說‘心外無物’，你看到的是失敗，我看到的是12次寶貴的經驗！是無數文明用生命換來的教訓！”
蘇瑤趁機用碎玉吊墜掃過培養艙，吊墜發出柔和的白光，艙裡的實驗體紛紛睜開眼睛，像從沉睡中蘇醒。有的揮了揮機械翅膀，翅膀發出“嗡嗡”的聲響；有的用矽基語言唱起歌，歌聲雖然怪異，卻充滿了活力；編號734的林宇實驗體甚至對著卡隆比了個中指，雖然動作僵硬，卻充滿了鮮活的氣息和不屈的鬥誌。碳基長老突然笑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拐杖在地上頓了頓，發出“篤”的一聲：“看到了嗎？他們還活著，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們——活著不是為了被解剖，是為了被記住，為了在宇宙中留下自己的痕跡！”
卡隆的光學鏡頭閃爍著紅光，突然發出“嘀嘀”的警報聲，像是係統在警告。他看著實驗體們相互傳遞能量，看著機械翅膀的翼族幫矽基生物擦拭鏡頭，看著不同種族的生物彼此幫助，突然跪倒在地，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嗚咽，聲音裡充滿了悔恨與痛苦：“數據庫錯了...共情不是弱點...是...是文明延續的基石...”他的機械臂突然指向祠堂，手指顫抖著，“快去找星艦廚師老陳！他知道真相！他能解釋這一切！”
“老陳？”蘇瑤愣住，眼睛裡滿是疑惑，想起前作中那個總愛用醬油給量子菜調味的胖廚師，他總是笑眯眯的，和藹可親，他在熵皇襲擊時為了保護調味料倉庫犧牲了，當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不是...已經犧牲了嗎？怎麼會知道真相？”
“第3次宇宙的監考員，前作的醬油是高維文明的通訊器，裡麵藏著無數秘密。”熵王的聲音突然在林宇腦海響起，帶著一絲恍然大悟，像是終於解開了困擾已久的謎題，“我就說那老頭炒的菜有股奇怪的能量味，原來他根本不是碳基生物！難怪他的廚藝那麼奇特！”
祠堂的青銅鼎突然轉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像沉重的石頭在滾動，露出後麵的暗門。暗門古樸而神秘，上麵刻著複雜的花紋。門後是間廚房，廚房不大，卻收拾得乾乾淨淨，灶台上擺著口熟悉的鐵鍋，鍋裡的醬油還在“咕嘟”冒泡，散發出濃鬱的醬香，旁邊放著本翻開的菜譜，書頁有些泛黃，第13頁用醬油寫著行字：“鹽少許，共生半勺，秩序一勺，混沌適量——此乃文明入味之法，缺一不可。”
“喲，來啦？”一個胖胖的身影從灶台後轉出來，他係著沾滿油漬的圍裙，圍裙上的汙漬五花八門，手裡拿著把炒菜勺，勺柄上刻著盤古斧的圖案，圖案小巧而精致，“小宇的腳底板胎記熟了沒？當年我特意調的火候，就怕燙壞了這啟動密碼，這可是關鍵中的關鍵。”他用勺柄敲了敲鐵鍋，發出“當當”的聲響，“第13代觀察者就是你倆，畢業考試題目——用12次失敗的經驗，炒盤宇宙級的好菜，炒出文明的未來。”
林宇突然想起母親的話，母親溫柔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父親當年總說“老陳的醬油有股老家的味道，讓人回味無窮”。他指著老陳的炒菜勺，手指微微顫抖：“你是更高維度的文明？製造盤古斧就是為了...篩選出能夠駕馭混沌與秩序的種族，讓他們在宇宙中延續下去？”
“篩選能駕馭混沌與秩序的種族，沒錯。”老陳舀了勺醬油，醬油在空中化作星圖，星圖璀璨而壯觀，“我們高維也經曆過12次毀滅，每次都慘痛無比，最後發現，隻有學會在混沌裡找秩序，在秩序裡留混沌，才能真正活下去，才能讓文明長久延續。就像這鍋菜，火太旺會糊，火太小不熟，得掌握那個度，找到平衡的秘訣。”他突然湊近蘇瑤，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像在說什麼天大的秘密，“你碎玉吊墜的缺口，得用老林家的混沌刃補全，那才是盤古斧的真正形態——不過彆急，考試還沒開始呢，好戲還在後頭。”
蘇瑤的吊墜突然與林宇的胎記產生共鳴，發出“嗡”的聲響，聲音低沉而有力。遠處的培養艙開始發光，光芒越來越亮，每個實驗體都化作道流光，像流星一樣，融入新宇宙的太極圖中，太極圖的能量流轉得更加順暢。月球表麵的青銅器紋路漸漸隱去，露出底下藍色的海洋，海水清澈見底，有魚群從海裡躍出，身上帶著各文明的符號，像會遊動的星圖，美麗而神奇。
“畢業考試什麼時候開始？”林宇摸著腳底板的胎記，感覺那裡的溫度越來越高，像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心臟也跟著砰砰直跳。
老陳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洪亮而爽朗，震得鐵鍋“哐當”作響，鍋裡的醬油都濺出了幾滴：“早開始啦！從你決定不毀滅鏡像宇宙，選擇包容與融合的那一刻；從蘇瑤選擇相信實驗體的人性，看到他們內心的情感那一刻，考試就已經開始了。”他突然化作道金光，鑽進炒鍋裡，金光在鍋裡盤旋了一圈，“記住，最好的菜譜從來不是照著做，是憑著感覺創新——就像你媽做的紅燒肉，每次味道都不一樣，卻每次都好吃，因為裡麵有家的味道，有愛的溫度。”
鐵鍋漸漸沉入海底，像一顆巨大的石頭，露出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著《鴻蒙創世錄》的完整版，文字蒼勁有力，最後加了行新字，是用林宇和蘇瑤的筆跡共同寫成的：
“第13次宇宙，不叫失敗，也不叫成功，叫正在進行中，叫充滿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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