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通訊器屏幕還亮著，屏幕邊緣凝著一層細碎的沙粒，隨著他握拳的動作簌簌掉落。爻算的聲音裹著電流的滋滋聲鑽出來，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矽基議會的艦隊在碎星灘外圍停滯了三分鐘，剛剛突然啟動了躍遷引擎，坐標……就在我們頭頂！”最後三個字他咬得極重，連帶著電流聲都跟著發顫。
話音未落，風芽突然悶哼一聲，右手死死按住左肩，指縫裡滲出淡粉色的血珠。新生的肉芽像被滾油潑過般急劇蜷縮，原本泛著生機的淡粉色瞬間褪成死白，機械翅膀的接口處更是“滋啦”冒起青煙，淡藍色的機油順著金屬縫隙往下淌，在金色的沙地上暈開一個個小而圓的油斑，像誰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不對勁，這金光有問題！”她額角滲出冷汗，說話時牙關都在打顫，機械翅膀無力地垂在身側，金屬關節還在微微抽搐。
風芽的話音剛落，蘇瑤突然捂住胸口，嵌入吊墜的位置像揣了塊燒紅的烙鐵，灼痛感順著血管往四肢蔓延。她踉蹌著後退半步，林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掌心剛碰到她的衣袖，就感覺到碎星灘的沙地開始震顫——不是那種輕微的晃動，而是像有巨獸在地下翻身，腳下的沙子順著裂縫往下陷，那些先前融入大地的碎玉光點，竟從沙粒的縫隙裡鑽了出來，像被無形的磁石吸引，在空中聚成一條條閃爍的光帶，光帶相互纏繞，又像極了活物的藤蔓。
“是陳長老！”林宇猛地抬頭，視線穿透晃眼的金光，落在遠處最高的沙丘頂端。陳長老的白色長袍被狂風扯得獵獵作響，袍角磨過沙粒發出“沙沙”聲，他手中那根從不離身的光流杖，此刻正源源不斷地釋放出銀藍色的光流，那些光流細如發絲，卻帶著極強的牽引力，將空中的碎玉光點一一纏繞。“蘇小姐，借你吊墜一用！”陳長老的聲音裹著風傳過來，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急切，話音未落，光流杖突然轉向，一道比先前粗了數倍的光流瞬間射向蘇瑤的胸口，那光流像有自主意識，精準地裹住吊墜，沒等蘇瑤反應過來，吊墜就從她的衣領裡飛了出去，在空中與碎玉光點彙合。
蘇瑤下意識地往前撲，手指剛要碰到吊墜的邊緣，就被林宇一把拉住手腕。“彆衝動，他沒有惡意。”林宇的指腹帶著薄繭，握得不算重卻很穩，他的目光緊緊鎖在空中的吊墜，靈根處的裂痕突然開始發燙，像是有兩股力量在體內賽跑——混沌道韻帶著冰冷的涼意，守序道韻卻泛著溫暖的熱意，兩種力量快速流轉，竟奇異地沒有衝突。“你看那些碎玉的排列，像不像某種陣法？”他側過頭，聲音壓得很低，怕打擾到空中的光流與碎玉。
蘇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碎玉光點在光流的引導下，正以吊墜為中心順時針旋轉，每一塊碎玉都帶著淡淡的熒光，像被精心計算過般，精準地卡在吊墜的缺口處。原本缺了一角的吊墜，在碎玉的補充下漸漸變得完整，當最後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玉嵌入時，整個吊墜突然爆發出七彩的光芒，光芒刺眼卻不灼人，像雨後的彩虹落到了凡間，吊墜在光芒中慢慢變大，最終化作一塊巴掌大的玉佩懸浮在空中。玉佩的表麵刻著複雜的紋路，那些紋路縱橫交錯，時而分開時而彙合，蘇瑤看得心頭一震——這分明是前作中提到的宇宙至寶“寰宇爻圖”的簡化版！
“共生玉佩……”蘇瑤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她試探著伸出手，指尖剛要碰到玉佩，玉佩卻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鑽進她的掌心。一股溫暖的力量順著掌心蔓延至全身，下一秒，無數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她的腦海，那些畫麵帶著陳舊的質感，是蘇家祖先蘇定安的記憶：
記憶裡的蘇定安比家族祠堂裡的畫像年輕許多，他穿著深藍色的長袍，站在一片混沌的空間裡，腳下是翻滾的黑色霧氣，對麵懸浮著一團一人高的黑色影子。那影子沒有固定的形狀，像隨時會散開的墨汁，卻散發著冰冷而平和的氣息，沒有絲毫惡意。“你真的願意用守序印記壓製混沌的過度膨脹？”黑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幾分不確定的疑惑。
蘇定安抬起頭，臉上沒有絲毫猶豫，他的目光堅定，像能穿透眼前的混沌：“真正的共生不是一方吞噬另一方，而是相互製衡。混沌的力量太過強大，就像脫韁的野馬，如果任由它膨脹，整個宇宙都會被它撕碎。我用守序印記壓製它，不是要消滅它，而是要給它一個平衡的空間，讓它和守序力量和平共處。”
“那‘未濟之心’呢？”黑影又問，聲音裡多了幾分好奇。
蘇定安突然笑了，他伸手拉開長袍的領口，露出胸口一道長長的傷疤，那傷疤已經褪色，卻依舊猙獰：“是接納殘缺的勇氣。我年輕時曾以為，完美才是最好的，為了追求完美，我差點毀掉了身邊所有的東西。可後來才發現，正是那些殘缺，讓我們有了成長的空間，讓我們學會包容和理解。後世子孫如果能明白這個道理，就能真正掌握共生的奧秘，也能解開我留下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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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畫麵像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蘇瑤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砸在金色的沙地上，瞬間被沙子吸收。“原來爺爺當年沒有獻祭混沌變量，他隻是在守護宇宙的平衡……”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指尖還帶著溫熱的觸感，轉頭想跟林宇分享這個發現，卻見林宇正抬頭望著天空，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臉色凝重得像要下雨。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從頭頂傳來，聲音大得讓人心頭發顫，腳下的沙地都跟著晃了晃。眾人下意識地抬頭望去，隻見頭頂的天空裂開一道黑色的口子，一艘巨大的戰艦正從裂口裡緩緩駛出。那戰艦的主體是銀白色的，表麵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外形像一個巨大的陀螺，艦身周圍環繞著上百根炮管，每一根炮管都閃著冰冷的光，最頂端的那根炮管最粗，正緩緩轉動著，最終對準了碎星灘，炮口處開始凝聚刺眼的白光，白光越來越亮，像要把整個天空都照亮。
“是秩序天樞！矽基議會的終極武器！”爻算的聲音在通訊器裡炸開，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驚慌，“他們怎麼會這麼快就找到這裡？我們的反追蹤係統明明沒有被破解！”他的聲音裡帶著自責，像是在怪自己沒有做好防護。
陳長老突然踉蹌著後退一步，臉色慘白得像紙，手中的光流杖“啪”的一聲掉在沙地上，杖頭的光流瞬間熄滅。“完了……他們還是來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絕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朝著秩序天樞的方向大喊：“住手！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混沌變量不是敵人！它是宇宙平衡的一部分！”他的聲音喊得嘶啞，卻像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戰艦上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那聲音沒有絲毫感情，像是由機器合成的，通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碎星灘，每一個字都帶著壓迫感：“陳長老，你勾結混沌變量，背叛矽基議會，已經沒有資格再對議會的決策指手畫腳。清除所有混沌變量，維護宇宙的絕對秩序，這是議會的最高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違背！”話音剛落，秩序天樞頂端的炮口突然射出一道水桶粗的白光，白光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碎星灘轟來，所過之處，空氣都像是被點燃了，發出“滋滋”的聲響。
“快躲開！”風芽大喊一聲，機械翅膀突然展開，金屬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她伸手想抓住林宇和蘇瑤的胳膊，帶著他們一起飛走。可白光的速度太快了，像一道閃電，轉眼就到了眼前，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讓蘇瑤的頭發都微微卷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宇突然反手握住蘇瑤的手，他的掌心滾燙，帶著堅定的力量，大喊：“用共生玉佩的力量！相信我！”他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慌亂，隻有滿滿的信任，像是篤定蘇瑤能做到。
蘇瑤被他的眼神感染，瞬間冷靜下來，體內的共生玉佩像是聽到了召喚，突然開始發燙。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混沌道韻和守序道韻從自己的體內湧出，順著相握的手掌，與林宇靈根處的道韻交融。兩種道韻在兩人之間流轉，像一條看不見的紐帶，沿著地麵快速擴散，林宇靈根處的裂痕開始發光，與玉佩的紋路產生了奇妙的共振。地麵上的金色沙子被道韻帶動，漸漸彙聚成一個巨大的“未濟卦”，卦象由沙子組成，卻泛著淡淡的光芒，像大地親手繪製的保護符。
“轟隆！”白光狠狠撞在未濟卦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巨大的衝擊波像無形的大手，將周圍的沙丘掀翻，沙子如同暴雨般落下，砸在眾人的身上、頭上。蘇瑤被衝擊波震得後退兩步，幸好林宇一直握著她的手，才沒有摔倒。
“擋住了！”風芽驚喜地大喊，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機械翅膀又重新展開，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還沒等她高興太久，秩序天樞上的炮口又開始凝聚白光，這次的白光比之前更亮，炮口周圍的金屬都開始發燙，泛著淡淡的紅光。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擋不了幾次。”林宇皺著眉頭，靈根處的裂痕開始隱隱作痛，像是有針在紮，他能感覺到，剛才那一次防禦，已經消耗了不少道韻。他抬手按了按通訊器，聲音帶著幾分急促：“爻算，你那邊有什麼辦法嗎？我們需要支援！”
通訊器裡沉默了幾秒，隻能聽到電流的滋滋聲，就在林宇以為爻算也沒辦法時，突然傳來爻算堅定的聲音：“林哥，我帶著矽石他們倒戈了！我們早就看不慣議會的做法了，剛才趁亂潛入了秩序天樞的控製室，在控製係統裡找到了邏輯漏洞，現在就癱瘓它的瞄準係統！”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興奮，像是做了一件大事。
話音剛落，遠處的秩序天樞突然晃了晃，艦身周圍的炮管開始不規則地轉動，最頂端的炮口更是晃得厲害，原本對準碎星灘的炮口，竟漸漸偏離了方向。幾秒鐘後，白光再次射出，卻擦著碎星灘的邊緣，射向了旁邊的沙丘。“轟隆！”沙丘瞬間被白光炸成了一片火海，沙子被燒得“劈啪”作響，黑色的煙霧直衝雲霄。“成功了！”爻算的聲音裡滿是喜悅，“不過我們隻能癱瘓三分鐘，控製係統的防火牆正在修複，你們趕緊想辦法徹底摧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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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剛想回話，突然聽到秩序天樞的方向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金屬在被強行拉扯。他抬頭望去，隻見秩序天樞的核心部位——也就是艦身最中間的位置，竟開始冒出黑色的煙霧，煙霧越來越濃，還夾雜著火花。“怎麼回事？”蘇瑤皺著眉頭，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知道，可能是他們的係統出了故障，也可能是爻算他們搞的鬼！”林宇話音剛落，秩序天樞的核心突然“轟隆”一聲爆炸，巨大的爆炸聲震得人耳膜生疼，艦身瞬間被炸成了兩半，碎片像流星雨般從空中墜落，砸在碎星灘上發出“砰砰”的悶響，每一塊碎片都帶著極高的溫度，落在沙子上，瞬間將沙子烤成了玻璃。
更讓人驚訝的是，爆炸的核心處，竟飛出了無數個透明的光團，那些光團有拳頭大小，裡麵隱約能看到人影，是矽基平民的意識光團！光團在空中盤旋著，發出細微的哭喊：“我們不要絕對秩序！絕對秩序隻會讓人變成機器！我們要自由！我們要情感！”
哭喊著，光團突然朝著蘇瑤的方向飛來，像被磁石吸引般，一個個鑽進她的體內。蘇瑤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個光團都帶著不同的情緒——有喜悅，有悲傷，有憤怒，還有期待。當最後一個光團融入她的身體時，體內的共生玉佩突然再次爆發出光芒，這次的光芒比之前更加耀眼，竟綻放出720種不同顏色的光芒，每種光芒都代表著一個文明的特色——有的光芒帶著科技的冰冷，有的光芒帶著自然的溫暖，有的光芒帶著古老的厚重。720種光芒交織在一起，像一個巨大的光罩，將整個碎星灘都籠罩其中，連遠處的沙丘都被染上了彩色的光。
“這是……”蘇瑤瞪大了眼睛，感受著體內湧動的力量，那些力量帶著不同文明的氣息，卻奇異地融合在一起，共生玉佩的紋路在光芒的照耀下變得更加清晰，像是活了過來。“720種文明的力量……”她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震撼。
就在這時，秩序天樞的殘骸中，突然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拆卸金屬。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銀白色的身影從殘骸中爬了出來。那是一個矽基體，他的身體完美無瑕，沒有絲毫劃痕，銀白色的金屬外殼泛著冷光，核心處閃爍著均勻的紅色光芒，像一顆跳動的心臟。他的動作流暢而精準，每一步都像是經過計算，當他抬起頭，看到林宇時，突然停下了動作，核心處的紅光開始快速閃爍，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你……林宇？”他的聲音和之前戰艦上的機械音不同，帶著幾分清晰的質感，卻依舊沒有絲毫感情。
林宇皺著眉頭，仔細打量著這個矽基體，總覺得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矽基體的核心處——那裡刻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圖案，圖案是一個不規則的圓形，裡麵有三道交錯的線條，像極了自己胸口的胎記！“你是誰？為什麼會有和我一樣的圖案？”他向前一步，語氣帶著警惕，靈根處的道韻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我是第12次實驗的‘成功品’。”完美矽基體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是矽基議會用你的守序印記克隆出來的，目的是消滅所有混沌變量，維護宇宙的絕對秩序。”
林宇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難怪他覺得這個矽基體身上有熟悉的氣息，原來和自己的守序印記有關！“實驗？什麼實驗？議會為什麼要用我的守序印記做實驗？”他連問三個問題，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他不明白，自己從未招惹過矽基議會，為什麼會被他們當成實驗品。
完美矽基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目光轉向蘇瑤的方向，準確地說，是看向蘇瑤體內的共生玉佩。他核心處的紅光變得冰冷，像是遇到了天敵：“你的不完美會毀掉共生，混沌與守序根本不可能和平共處。隻有絕對的秩序，才能讓宇宙永恒，才能避免毀滅。”
“放屁！”林宇怒喝一聲，向前一步擋在蘇瑤麵前，像一隻護崽的獅子，“你連哭都不會，連笑都不懂，算什麼活著？真正的活著不是追求絕對的完美，而是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欲，有想守護的人，有想完成的事！你不過是個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機器！”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帶著強烈的情緒，連周圍的空氣都跟著震動。
完美矽基體的身體突然開始閃爍，銀白色的外殼上出現了細密的電流，數據流在他的體表快速流動，像是電腦卡頓時的亂碼，原本流暢的動作也變得僵硬起來。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從旁邊衝了過來，是矽石！他的身體上有好幾處傷口，藍色的血液順著傷口往下淌，浸濕了他的衣角，他卻毫不在意，張開雙臂擋在林宇麵前：“不許你傷害林哥！絕對秩序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它隻會讓我們失去自我！”
完美矽基體看到矽石受傷，數據流身體突然停頓了一下，體表的電流變得紊亂，他核心處的紅光忽明忽暗，第一次出現了“混亂波動”。他緩緩伸出手，指尖離矽石的傷口隻有幾厘米，卻又突然收回手，像是碰到了什麼燙手的東西。“這就是……情感？”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幾分困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程序裡沒有這種數據，為什麼看到他受傷，我的核心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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