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一路走好。”
曲徑通幽處。
山高,有些茶發的早,官服男子隨手捏了兩把攥在手心。
今日,他是客。
他讓隨從和自己的小侄女在山下候著,畢竟打打殺殺的事,年輕人見多了不好。
男子眉清目秀,褐色官服下身材直挺,一行一動,皆有講究。
山雨飄飄揚揚,唯獨不落在男人肩頭。
竹屋不遠,老爺子起身後,他身下的竹椅被他剛才一激動,拍了個稀吧碎。
他現在佝僂著身子,負手而立,靜看山雨欲來。
不一會,老爺子就等來了官服男子,沒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男人先是端詳了一下老者,發現老者暮氣很重:
“煙霞醉酒踏逍遙,唯有青鋒破寂寥。快意劈開人間怨,寒光斬斷世間潮。”
官服男人似乎是在追憶什麼,搖了搖頭:
“逍遙劍,莊南華,你曾經的威名令年少的我生過幾分向往。”
老人聽到官服男人口中吟出的詩句,眼中多出幾分淡然。
“不過,有的事,你不該摻和,人可以逍遙,但不能縱情。”
“那個繈褓中的孩子,關乎命數太多,你更不該沾染。”
“十六年偷生,至少要留下一命,才像話吧。”
男人動手雷厲風行,隨手一揚一把茶葉,卻是無數劍鋒落下。
他又穿雨成線,割來綠竹一截,以內力溫起手中的另一把茶。
莊南華見來人如此輕視自己,不由得多了三分火氣,隻撚指一劍,震開青綠劍雨,這一劍,又徑直落在男人肩頭。
山竹內茶葉自然舒展,男人依舊是輕描淡寫的吹氣,肩頭劍被雨絲所限,遲遲不能落下。
直到他開口抿茶時,那柄意象劍轟然破碎,山野漫天春雨以披靡之勢襲向莊南華,整座山頭的綠意也似乎被官服男人一口茶水,喝了個乾乾淨淨。
一山衰敗,春景不複。
莊南華才驚覺,原來這一場連綿山雨,都是男人的手筆。
“我會留晚輩三魂七魄,以便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尋死路,今日不快活,你的逍遙劍遠不止如此,估計是十六年的藏星術,耗費了您不少功力吧。”
莊南華已經被山雨折磨的苦不堪言,不儘的雨絲將他蒼老的身軀拉開無數個裂口。
直到一杯茶儘,老人沒吐出隻言片語。
“就知道你骨頭硬,追問你下落也是徒勞。”
官服男人搖搖頭,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盞燭,走到莊南華殘破的身軀前,拍了拍老人家的肩頭。
隻見老人家被雨絲割裂的軀體轟然破碎成無數雨點,落在堂前。
而後老人的三魂七魄被男人儘數牽引到手中的燭台:
“這是招魂燈,為你續命用的,天下三盞,為你點一盞,值得。”
隻見原本黯淡的燭台此時忽明忽暗,官服男人就這樣手握招魂燈,彆了龍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