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人如喝水,從來沒有手抖過一次,可現在說句話,身子都止不住的顫。
“劉霜她,她想要出賣朝廷,我,我隻能除掉她,”
陳命看著染血的劍尖直直對著自己,絲毫不在意,又問:
“我以前,教過你說謊?”
周遠再也忍受不住,他紅著眼眶,大聲道:
“大哥,你根本不懂,出了劉家村,我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我們隸屬於朝廷的一個秘密機構,那裡麵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我日日如履薄冰,生怕做錯一件事。”
“這次我們倆被安排參加斬龍選拔,目的是臥底誅龍天墟,可劉霜卻蠱惑我,說這是機會,成為斬龍人就可以不受朝廷約束,逃離那個吃人的地方。”
“這種話說出來就是叛國,違背組織,而違背組織的下場就是被抓回去變成廢人。”
“廢人你懂嗎?我曾親眼看著這種人被做成人彘,泡在酒裡,用藥物吊著一口氣。”
“我現在不殺了她,就算我包庇,包庇的下場,與叛國一樣。”
“大哥,我隻是迫於,”
陳命輕輕合上劉霜的眼,他站起身,提起手中刀:
“好了,不必再叫我大哥。”
周遠情緒變的癲狂:
“我既然和你說了這些事,你就必須死!”
“很好。”
周遠先動劍,直擊要害。
陳命心如死灰,隻想以命換命。
周遠越打越心急,他沒有想到,自己在血影司裡窮儘手段,摸爬滾打了整整五年,可麵對曾經一個飽受冷眼的廢物,卻占不得一絲巧。
甚至幾次,都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太安穩。
可鏖戰一段時間,周遠敏銳的察覺到,陳命的身上,有新傷。
且就是他握劍的手。
周遠心逐漸安定,現在,隻需要一個機會。
陳命是老江湖了,他見周遠氣息逐漸穩定,就知道,自己賣出的破綻,他吃下了。
兩人再一次對攻,可陳命手中刀,卻微微顫動,周遠眼神一凝,當機立斷,想殺陳命一個措手不及。
陳命先知般的躲身,烈日刀上,火光大亮。
這一刀,有怒火,直直斬向周遠頭顱,周遠連收劍去逃的機會都沒有。
可就在刀碰到周遠脖子的一瞬,陳命猶豫了,他眼中不知為何,是山神廟的那年除夕。
這是他拿刀殺人起,第一次,手不穩。
周遠抓住機會,一劍挑開了他的刀,再度一劍送出。
陳命上一次刀離手,還是那年除夕,風雪入山門。
就在陳命以為這荒唐的一生了卻時,一柄小刀捅進了周遠身後的命門穴,黃豆大小的刀殺不死人,但點對穴位,足以讓人麻痹一瞬。
這一瞬,對於陳命來說,夠了。
他拿過腰上鋼刀,這一次,他沒有猶豫,隻是一刀從胸口,捅進了周遠的心臟。
周遠還想再說什麼,兩個字哽在喉中,卻被陳命一刀斬去人頭。
這一次,是兩聲響。
有些事,是不是永遠不值得被原諒?陳命這一次沒有問自己,而是問了手中的刀。
後來陳命成為斬龍人,拖著兩副棺材遊北州,再回到劉家村,北山多了兩座孤墳。
據說那山神廟也被人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陳命離開時,路過村口那顆歪脖子樹,多年沒發芽跡象的死樹,一日桂花開。
香花飄到村裡私塾中,今日課,學的是四個字。
一位北遊歸來,往南去的高僧,再次途徑劉家村,見滿樹桂花,私塾裡讀書聲聲聲入耳,隻念叨了一句:
“阿彌陀佛,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這厭人的江湖,到哪都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