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兩個被收養的孩子長大了,其中男孩由於聰慧,惹家裡人疼愛,讀上了私塾。
女孩因為懂事,家裡是村裡唯一一家裁縫店,她學會了女工。
至於陳命,靠賣狗肉為生。
他知道兩戶人家對孩子不錯,時常送狗肉到他們家去。
兩個孩子都隨後來的家裡人姓,男孩名周遠,女孩名劉霜。
他們告訴過陳命,這是村裡私塾先生給他們取的名字,可了不得。
陳命,隻是由衷的為他們高興。
劉霜每逢換季,都會給陳命送上一套新衣,可這麼多年,他一直沒舍得穿。
周遠有一日私塾休學,他拉著劉霜,捧著一筒竹卷來找陳命,指著上麵的四個字,一個一個的念給兩人聽。
陳命後來也沒學過一日書,鳥字不識一個,但要問他這四個字,他偏偏認得:
長兄如父。
周遠和陳霜日子過得很好,但陳命的生活一直不如意,但他從不與兩人說。
劉家村的老村長有個兒子,不學無術,整日在村裡橫行霸道,他好吃狗肉。
要不是這村長兒子起的晚,陳命估計自己連維持生計都難以做到。
他每日去陳命的狗肉攤時,就讓他留下狗肉,收攤走人。
陳命有一次不從,隻是身上多了數道淤青。
甚至有時候他獵的狗肉,村長兒子吃的不太滿意,都叫手下人,去山神廟,放鬆放鬆筋骨。
陳命幾次想要動刀,可顧忌到周遠與劉霜,他都是一聲不吭,隨便抹點草藥過夜。
直到有一日,有位官爺途徑村莊,見到了劉霜,周遠兩人,覺得他們可以栽培,要收他們為朝廷做事。
山神廟,三人最後一麵,是道彆。
周遠和劉霜將他們過去三人的事,翻來覆去的說,一人唱,一人合。
平日裡話最多的陳命反而被兩人搶去了風頭,陳命靜靜看著兩人,直到日落時分。
離彆。
兩人本以為大哥又會嘮叨許多,但這次,陳命隻是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在外麵,要好好吃飯。”
一縷夕陽下,陳命看著兩人漸行漸遠,沒有一人敢回頭。
直到兩人背景逐漸模糊到看不見,陳命才轉身入廟。
他長歎一口氣,似乎這麼多年的難過在一刻得到釋放,他現在隻做一件事,磨刀。
從日落分時到夜半,他都在麵無表情的磨刀。
直到蟬鳴他聽煩了,才一腳踹開廟門,拎著刀,往山下走。
第二日,村裡出了一樁慘案,老村長兒子的頭顱半夜被人割了去,掛在了村口的那顆歪脖子樹上。
而本在歪脖子樹下賣狗肉的少年,卻再也沒有在村中出現過。
曾經山神廟最後一麵,到如今,五年。
陳命想過很多種見麵的場景,甚至想過如果有朝一日,兩人在朝庭中一步登天,他們是不是還會叫自己一聲大哥。
畢竟什麼狗富貴,無相忘,他也聽周遠念叨過。
瞎想歸瞎想,但他們,陳命太了解,說親人都不為過。
有了本事,彆說一聲大哥,就是黃金萬兩,名宅大院,自己想要,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有時候,陳命就想啊,留著一條狗命,是不是就為了這風光一麵?
還真是虛榮啊。
想多了陳命還會給自己兩巴掌,這江湖如此之大,其實碰不見麵,才算於情於理。
可現在,劉霜就倒在他的懷裡,陳命用手去堵她心口的血洞,可隻能感受到冰冷。
“為什麼?”
陳命平日裡嗓門大,可這一問,自己都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