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州,一清靜書院前,一個青年抬起手,又放下,如此反複了三次,才敲響了書院的門。
他攢了很多年的勇氣,第一次見故人。
書齋門開了。
原來書齋的書櫃矮矮三層,書齋分上下兩樓,現在修繕過一次,兩樓之間從平梯換成了樓梯,書櫃也從三層加到了七層,書要比原來多。
書齋內一男一女,男子替青年開了門,女子正站在書櫃裡,翻找著什麼。
青年站在原地,他透過書櫃的縫隙,隻能瞧見女子的白發。
書齋裡的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姐,你說這人呐,還真是奇怪,”
“七年卻一點變化都沒有,當初蕭木頭第一次見你,也是這樣傻站在那,一聲不吭。”
蕭寂第一次見沈知秋時,為了一份情報,可見到她本人卻愣住了,也許是沈知秋過於驚豔,也許是他生性話不多。
但話不多總不至於連個訴求都不會開口,還是沈知秋一眼定了蕭寂的身份,直接拿過書櫃裡的一本書,送到了他的手上。
當時年幼的沈夏就在他姐姐身邊,他起初以為蕭寂是個啞巴,但後來見他愣了半天,接過書,還會開口道謝,便給他取了個外號,叫蕭木頭。
沒想到今時今日,他還是一如當初,這個蕭木頭的外號,當真沒取錯。
沈夏一口茶水入肚,砸吧了一下嘴:
“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沈知秋在找書:
“昨日正午,青鋒錄上第五人滴血劍梅櫻屍首分離,被人一駕馬車送到了京都城門口,江湖一下子風聲鶴唳,一些往朝廷那邊靠的人,都開始動搖自己的立場,這件事,你要好好推敲。”
沈夏又拿出一個茶杯:
“姐,你說要不要給蕭木頭備一杯茶,我看他站著也挺尷尬的。”
沈知秋還在找書:
“武帝生辰將近,世人都知武帝崇佛,畢竟在以往人的觀念,牝雞司晨被視為不祥之兆,但武帝心智過人,借佛教與道儒兩家周旋,大修佛寺,對佛物是推崇至極。”
“血影司最高掌控人馮千歲本想借機進獻佛骨,討帝上歡心,可一再小心,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大怒京都城門口。”
“一件事你不能光知道這件事,還要仔細推敲它前因後果,我說的這些,你要通通記下。”
沈夏拎起茶水:
“姐,這我可真倒下去了啊?”
沈知秋轉過身,目光依舊停留在書櫃上:
“對了,這次偷盜佛骨,你也要想到一個人,有這種手法,加上這種盜膽的,隻有三年前偷換諭旨的那一位,花間狸輕塵。”
嘩啦啦的倒茶聲響在沈知秋話音結束後,沈夏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走出書齋:
“我可不管了,這茶反正倒了,要不要請人喝,是你自己的事,”
“今晚月亮好大好圓,我要出去看看。”
沈夏出書齋時,把門帶上,他知道,他姐姐的心,亂了。
縱使沈知秋口若懸河,說了那麼多無關痛癢的話。
但放任何時候,他姐姐要找一本書,都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畢竟這書上內容都是她親自記的,書放位置也是她親自擺的,她老人家的記憶力,江湖人是人儘皆知。
就像七年前隻是見了蕭木頭一眼,人都還沒說什麼,他姐就找到了一本書,遞到了木頭手中。
今日倒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失憶了呢,一本書找了快一盞茶的功夫,這不是心亂,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