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內,兩個人就這麼看著桌上的一杯茶,沒有人說話。
直到茶涼了,終究是沈知秋先開口,畢竟當初她也是先開口的那一個:
“為什麼,今日才來找我?”
蕭寂愣了,他思考了半天,最終把桌上茶一飲而儘。
沈知秋忍不住笑了,有的人,真的拿他就沒有辦法。
蕭寂也跟著笑,但沈知秋立馬收起笑臉:
“是因為我能走了?”
蕭寂不笑了,他說出了第一句話,這一句倒是沒有猶豫:
“因為我想見你了。”
沈知秋轉過身,背對著蕭寂:
“除了我,這世上的人,想見人一麵都很簡單。”
蕭木頭第一次反駁沈知秋的話:
“不簡單,我想了七年。”
沈知秋的語氣不再那麼咄咄逼人:
“那你今日見我,是為了什麼?”
蕭寂沉默了,他本來一麵,並不奢求如何,隻想遠遠看她一眼,至少看一眼她站起來的樣子,她開心的樣子,他就由衷的滿足了。
但或許是故人真的相見,就會變得貪心。
他現在,在想一些不可能。
沈知秋沒有怪男人這次的沉默,她或許也清楚,蕭寂在沉默什麼。
她不經意間伸起手,過了一會轉過身,笑道:
“如果當初,我能像現在這樣站在你麵前,就好了。”
蕭寂這次沒有跟著笑,他眼中有淚落,他想說些什麼,也許是一句遲來的道歉,也許是一句他剛才在想的不可能。
但最終,他決定說出了一個七年的理由:
“我隻怕你我之間,故人都做不成,反成了過客。”
答非所問,但沈知秋再也忍受不住,當著蕭寂的麵淚如決堤。
沈知秋腿好以後,也有一些多年未見的親朋好友,來報喜訊。
他們確實也為沈知秋的腿感到高興,但唯有麵前這個男子,從進門到現在,眼中隻有她的白發。
四年前,她父親意外身死,如今仍不知屍首在何處,她繼任百曉樓樓主的那一年年關,家中團圓飯隻有姐弟二人,她母親是因為生沈夏難產而死,飯桌上姐弟一言不發,匆匆一頓飯後,沈知秋又趕回書齋處理事情。
一年事必親為,除夕夜,窗外大雪,她青絲覆雪,白了少年頭。
但她知道,也就是那個除夕夜,有個木頭站在書齋門口,站了一夜。
而她父親的空墳,每年清明冬至,都有人先她一步祭拜,除卻焚香貢食,還有她定親時,蕭寂陪她父親喝的桂花酒。
但她也不敢確定,蕭寂做這些,究竟是因為內疚,還是為了什麼。
她能接受,兩個陌生的故人,但她不能接受,兩個熟悉的過客。
所以她口中很簡單的一麵,她也始終沒敢去見。
沈知秋梨花帶雨一笑:
“陪我出去走走吧,這次你不用推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