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時，藍忘機在熟悉的懷抱中醒來。魏無羨的手臂仍環在他腰間，呼吸均勻地拂過後頸。
他稍稍一動，身後人立刻收緊了手臂，迷迷糊糊地嘟囔："再睡會兒..."
藍忘機耳尖微熱，目光落在案幾上那疊重新謄寫的信箋上。
昨夜魏無羨執筆補完了所有未儘的書信，最後竟還多寫了好幾頁。
那些字跡潦草卻情真意切的內容，現在想來仍讓他心跳加速。
"藍二哥哥偷看我寫的信？"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溫熱的唇瓣擦過耳廓。
藍忘機呼吸一滯，下意識要起身，卻被一把撈了回去。
魏無羨的下巴抵在他肩頭，手指輕輕點著最上麵那封信：""若你在，定要折一枝玉蘭簪在你發間"——藍湛，原來你早就對我圖謀不軌？"
這話讓藍忘機連脖頸都泛起薄紅。他記得寫這句話時的心情——那年玉蘭開得極好，他在樹下站了整夜，最終隻敢在信紙上留下半句妄想。
"不過現在..."魏無羨突然翻身下榻，赤腳踏過晨光微涼的木地板。
窗外玉蘭樹簌簌作響，他伸手折下一枝沾露的玉蘭，轉身時笑得明媚，"可以實現了。"
藍忘機怔怔地看著他走近，看著那支玉蘭被輕輕簪在鬢邊。
魏無羨的指尖流連在他耳際，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我的藍二公子，果然比花還好看。"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藍忘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骼："魏嬰。"
"嗯？"
"你當真...不會走了？"
魏無羨愣了一瞬，隨即俯身將他擁入懷中。
這個擁抱緊得幾乎窒息，他貼著藍忘機的耳畔一字一句道："我以神魂起誓，若再離開你，必遭..."
話未說完就被冰涼的手指按住嘴唇。藍忘機眼底泛起血色："不必。"
晨光透過窗紗，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魏無羨突然想起什麼，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銀鈴："差點忘了這個，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最後一個物件。"這是他在藍忘機收藏東西的木匣子裡找到的。
藍忘機眸光微動——這是當年掛在魏無羨身上的江家銀鈴上，後來魏嬰遺失之後被他找到卻再也沒有機會送出去，這十三年以來，他曾無數次摩挲著上麵細小的裂痕入睡。
"我重新煉過了。"魏無羨將銀鈴係在藍忘機腰間，與避塵劍穗相映成趣，"以後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
鈴音清脆，驚醒了院中棲息的雀鳥。藍忘機突然伸手撫上魏無羨的臉頰，指尖細細描摹過眉骨、鼻梁，最後停在微微上揚的唇角。
這個動作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珍視，像是在確認眼前人的真實。
魏無羨心頭一熱，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含光君？"門外傳來藍景儀的聲音，"澤蕪君傳訊說金陵台出了變故，問您..."
話音戛然而止。顯然年輕的弟子終於注意到屋內不隻有一個人的氣息。
魏無羨噗嗤一笑，故意揚聲道："你們含光君還在睡呢，有事晚點再說~"
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什麼東西撞到廊柱的悶響。
藍忘機無奈地看了魏無羨一眼，卻見那人笑得前仰後合，發間玉蘭隨之輕顫，晃出一片細碎的光影。
"藍湛你看，我幫你帶壞了一個小古板。"魏無羨蹭到他肩頭，笑得狡黠，"要不要再帶壞幾個？"
藍忘機眼底浮現極淡的笑意，伸手扶正他發間將落的花枝："胡鬨。"
這個動作讓魏無羨心頭一軟。他握住藍忘機的手腕，突然正色道："說真的，金陵台那邊..."
"金光瑤。"藍忘機語氣微冷，"兄長此去恐有危險。"
魏無羨眯起眼睛。他記得這個總是笑臉迎人的金家宗主，更記得他死之前，正是此人帶著各大家族圍剿亂葬崗。
"要去看看嗎？"他摩挲著藍忘機腕間淡色的疤痕，聲音輕柔，"我陪你。"
藍忘機卻搖了搖頭："你的身體..."
"早好了。"魏無羨轉了個圈，衣袂翻飛間露出腰間陳情，"再說，不是有含光君保護我嗎？"
這句話不知觸動了什麼，藍忘機突然將他拉入懷中。魏無羨能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心跳，以及落在發間那個輕如蝶翼的吻。
"嗯。"藍忘機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在。"
日光漸盛，玉蘭香氣盈滿靜室。魏無羨靠在藍忘機肩頭，把玩著那枚新係的銀鈴。鈴音清脆，與窗外鳥鳴相和，奏出一曲久違的安寧。
"藍湛。"
"嗯。"
"等金陵台的事了結..."魏無羨仰頭看著他，眼底盛滿細碎的陽光，"我們回趟亂葬崗吧。"
藍忘機指尖微顫，隨即與他十指相扣："好。"
無需多言，他們都明白這個承諾的重量。十三年光陰，四千多個日夜，那些說不出口的思念與悔恨，終將在故地得到安放。
院中玉蘭突然紛紛揚揚落下，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雪。魏無羨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輕輕放在藍忘機掌心：
"這次，我們一起看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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