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要活著。為了那些她們還未見過的春暖花開，為了那個阿鬥曾笑言的“等病好了帶你去拍全家福”的黃昏，為了兒子能在大學窗前安心讀書的未來。
她會一直往前走，哪怕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哪怕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她：“你已經太累了。”但她不能停下——她是七七，一個被生活錘煉過的女人，她的名字早已鐫刻在每一寸為了家人而戰的土地上。
第82章七七和丈夫22
擴寫：殘酷加速度
短短七天，七七的頭發像被冬霜抽乾了顏色。
第一天淩晨四點，她還在核對原料單，一縷白發從耳後滑落，她隨手彆到耳後，沒當回事。
第三天，廠裡的環保突擊檢查來了。七七跪在地上擦溶劑漬，起身時看見操作台的倒影——發根處赫然一片銀白，像被惡意點染過的雪。
第五天，醫院催繳通知單寄到廠裡。她蹲在醫院走廊攥著單子，頭頂的冷光燈把她的發絲照得根根分明，那簇新冒出的白發在燈光下泛著青灰，像被腐蝕的鋼絲。
第七天清晨，兒子小傑推開臥室門，看見母親站在鏡子前。晨光裡，七七正用剪刀一根根剪去新冒出的白發，每剪一下，剪刀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噠”聲。
“媽……”小傑的喉嚨像被膠水黏住。
七七沒回頭。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那笑容像裂開的瓷：“沒事兒，乾活的人，誰不累白頭？”
鏡子裡，她的鬢角裡又鑽出幾絲銀光，像工廠裡永遠擦不乾淨的鐵屑，閃著冷銳的、殘酷的光。
窗外，送貨車引擎轟鳴，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七七把剪下的白發攏進掌心，像握住一捧雪，然後狠狠拋進垃圾桶。
她轉身時，整個人像被抽去一半的布偶，卻依然挺直脊背走向車間——
因為身後那個家，還等著這具漸漸腐朽的軀殼，繼續托舉。
擴寫：日常瑣碎裡的堅韌溫情
病房裡的陽光被百葉窗切成細密的光帶，阿鬥斜靠在床頭，手裡把玩著塑料飯盒。土豆燉雞的湯汁凍成透明琥珀色，雞塊在油光中顯得格外誘人。
“這玩意兒吃著香，”他忽然咧嘴一笑，“不過血糖剛量，18.7。”
七七踮腳把剛洗完的床單晾在陽台，聞言一把奪過飯盒：“我說過彆碰碳水！你個老東西，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阿鬥縮回被窩，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彆急嘛，我這不是逗你玩呢。你不是說，等我出院，天天吃牛肉補補身子？”
七七動作一滯，手裡的衣架差點滑落。她轉身時，額角的細紋在陽光下格外清晰：“你這個月的醫藥費，夠咱家吃半年牛肉了。聽話，先把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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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鬥望著她走過來，溫柔地從她手裡接過藥片。七七突然湊近，鼻尖差點碰到他的：“我說真的，再亂吃，以後彆指望我伺候你。”
窗外傳來救護車的呼嘯聲，七七的目光卻牢牢鎖在阿鬥身上。他突然抓住她手腕，輕得像怕嚇到蝴蝶：“老婆，我這不是享福呢嘛。你看看你，上回的體檢報告……”
“閉嘴！”七七用力按住他胸口，眼眶卻紅了，“醫生說了，少吃多動，咱們慢慢來。”
他們都知道，這些話像在沙漠裡種花，艱難又無奈。但七七還是折返廚房，把留著的牛腱子肉切薄片，撒上薑絲和定製的低糖調味料，用便當盒裝得滿滿當當。
阿鬥望著她出門的背影，突然發現病床前的影子又矮了一截。他悄悄拿起手機，照片裡，七七笑得像二十年前的夏天，隻是發間銀絲格外刺眼。
走廊儘頭傳來七七與護士爭論的聲音：“我老公！”那聲音透著酸澀的甜蜜，“能吃一點牛肉的，對吧？就當是……就當是鼓勵他配合治療。”
擴寫：相濡以沫，生死相依
病房裡的白熾燈亮得刺眼，阿鬥半倚在床頭，手裡攥著那半張泛黃的結婚照——照片裡，二十歲的七七笑得明媚，他則傻嗬嗬地摟著妻子的腰，兩人眼裡盛滿對未來的懵懂期待。
“老婆，你還記得嗎？”阿鬥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笑，“咱們結婚那會兒，你非要吃牛肉燉土豆，我說窮得叮當響，你就拎著我耳朵說：‘阿鬥，以後日子再窮，咱也得有肉吃！’”
七七正低頭削蘋果，聞言手一顫，鋒利的刃口在指尖劃出一道血痕。她沒吭聲，隻是迅速把血往圍裙上蹭了蹭，繼續削皮。
“現在倒好，”阿鬥晃了晃血糖儀，語氣故作輕鬆，“我連土豆都不能碰了。”
七七終於抬眼，眸子裡映著燈光，亮得嚇人：“阿鬥，彆鬨。”她放下蘋果，輕輕握住他的手——那雙手骨節粗大，布滿老繭和老年斑，卻溫暖得讓她眼眶發酸。
“咱家的牛肉，”她聲音輕得像飄絮，“以後都給你留著。你一口，我一口，孩子們啃骨頭。”
阿鬥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像朵盛開的葵花：“那不行，你吃肉，我喝湯——湯裡還得給你臥個荷包蛋。”
七七沒說話，隻是把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細細摩挲。病房外，護士推著藥車經過，輪子碾過地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阿鬥，”她突然開口，聲音微微發抖，“醫生說，再堅持半年，等新藥進了醫保，咱們就能換更好的方案了。”
阿鬥盯著她頭頂新冒出的白發，喉結滾動了一下：“嗯，我信你。”
他們都知道，這半年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七七要淩晨三點去冷庫搬貨，意味著小傑要放棄周末補課去送貨，意味著每月的藥費賬單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削掉他們最後的體麵。
但此刻，阿鬥隻是費力地抬起手，替七七拂去一縷碎發，動作笨拙又溫柔。
“老婆，”他輕聲說，“要是哪天我先走……”
“閉嘴！”七七猛地捂住他的嘴，眼淚終於砸在他手背上，“阿鬥，咱們拉過勾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當年窮得吃糠咽菜都沒散，現在更不行！”
阿鬥望著她，眼裡霧氣氤氳。他緩緩點頭，像許下某種誓言：“好。”
窗外，夜色漸深。七七俯身替他掖好被角，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阿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帶著笑：“老婆，等我好了，咱們去拍張新的結婚照——就穿那件紅裙子，你答應過的。”
七七破涕為笑，指尖輕輕刮過他的鼻尖：“行啊，老不正經的。”
燈光下，兩雙布滿歲月痕跡的手緊緊相握，像兩棵交纏的樹，根脈早已不分彼此。
生死與共，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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