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當成了一種信仰。i都要收你房租了。”
七七也不惱,把圍裙往腰上一係:“知識付費時代,房租就房租。”
他們的小店藏在老城區一條窄巷裡,門麵不過十步寬,招牌是一塊鬆木板,上頭用毛筆寫著“半飽”。阿鬥說人隻該吃七分飽,留三分念想;七七嫌“七”字筆畫多,硬改成“半”。阿鬥拗不過她,隻好隨她去。
每天清晨五點,阿鬥蹬著吱呀作響的三輪去碼頭買海鮮。他眼力毒,一摸一掂就知道哪條黃魚腮還紅、哪隻梭子蟹殼硬。七點整,七七把卷閘門“嘩啦”推上去,第一件事不是生火,而是掏出手機——i,今天黃魚最新做法?”i,紫蘇和羅勒誰更配青口?”i,客人問‘痛風套餐’怎麼辦?在線等!”
阿鬥把魚摔在案板上,水花濺到七七的屏幕,七七尖叫:“彆把我答案澆花了!”阿鬥咧嘴笑:“答案要是這麼脆弱,就不是好答案。”
中午十一點,第一波食客湧進來。
靠窗的老位置永遠留給一位戴貝雷帽的攝影師。他不吃米飯,隻要一碗麵湯配三朵焯過水的西蘭花。七七第一次見時,悄聲問:“kii,西蘭花怎麼焯才不黃?”kii答:“冰水鎖色。”七七照做,攝影師連拍三張特寫,第二天把照片貼在了店門口,題字:
“半飽,給味蕾留白。”
小店的隊從此排到巷口。
下午兩點,灶火熄了,阿鬥在門檻上啃西瓜,汁水順著指縫滴到水泥地。七七抱著手機窩在櫃台後,跟kii學“成本核算”。i,今天梭子蟹漲了三塊,要不要換花蟹?”i,青菜損耗率怎麼降?”
阿鬥聽不下去,拿西瓜皮敲她腦袋:“再算下去,你就差給每隻蝦起名字了。”七七翻白眼:“起名字怎麼了?kii說建立情感聯係能減少浪費。”阿鬥搖頭笑,卻偷偷把剩下半塊西瓜最甜的心挖給她。
傍晚,夕陽把巷口染成蜜糖色。最後一桌客人是一對老夫妻,點了一份最便宜的蛤蜊蒸蛋。阿鬥多打了兩個蛋,七七在蛋麵上撒了蔥花,像撒一把碎星。老夫人顫顫巍巍掏出一張舊照片:“我們年輕時在這兒吃過,店名叫‘福來’。”阿鬥一愣,那正是他父親開的老店,後來火災燒沒了。i,怎麼安慰失去記憶的人?”i答:“讓他們把記憶留下來。”
於是七七把照片接過,貼在收銀台旁的軟木板上。照片裡年輕的夫妻笑得像兩枚剛出爐的芝麻燒餅,背景正是如今他們站的地方。阿鬥低頭揉麵團,眼眶有點紅。
夜裡十一點,打烊。阿鬥數錢,七七寫“今日複盤”——
1.黃魚用味噌焗,回頭客+3。
2.紫蘇比羅勒更提鮮,明日多備半斤。
3.攝影師建議的“藍色碟子”確實讓照片更出片,繼續。
4.門口梔子花該澆水了。
阿鬥伸懶腰:“七七,明兒咱們歇一天吧,去海邊。”i說周末客流高,歇一天損失兩千。”
阿鬥歎氣,把一張皺巴巴的紙拍在她麵前——是兩張去小島的船票,日期明天。
“票都買了,損失我賠。”
七七愣住,手機“啪”一聲扣在桌上。i還說了——人比錢重要。”
第二天,小木門掛出一塊手寫牌:
“今日老板談戀愛,想吃請自助。”
下麵一行小字:i。”
巷子安靜,陽光落在“半飽”的木牌上,像給那個“半”字加了個完滿的句號。
夜裡十二點,小飯店的燈還亮著。
阿鬥把最後一隻碗擦乾,掛在瀝水架上;七七趴在收銀台上,麵前攤著一張被熒光筆畫得五顏六色的a3紙,標題是——
《半飽2.0:到底往哪兒走?》
下麵寫著她的“靈魂三問”:
1.隻做街坊生意,天花板太低怎麼辦?
2.網紅打卡一陣風,怎樣把流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