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和四姐早早分了工。母親年紀大了,卻還要喂那頭老牛,耕地、拉車都靠它,是家裡最金貴的勞力。牛要喝水,要吃草,水得從井裡一桶一桶提上來,草得天天割,不能斷頓。
七七年紀小,性子卻倔,主動攬了割草的活兒。每天天剛蒙蒙亮,他就背著竹簍,提著鐮刀出門。可這幾日,草越來越難找了。全村的人都在割草,家家戶戶都有牲口要喂,地裡、溝邊、山坡,連最偏僻的角落都被搜了個遍。草一天比一天少,連剛冒頭的嫩苗都不放過。
七七蹲在地頭,望著光禿禿的地麵,眉頭擰成了疙瘩。他知道,再這樣下去,牛就得挨餓。牛一餓,地就耕不動,家裡的莊稼就種不下去,一家人的口糧也就沒了著落。
他咬了咬牙,背起竹簍往更遠的山溝走去。那邊路難走,蛇蟲多,平時沒人願意去。但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牛餓著,不能讓母親和姐姐為難。
山溝裡的風帶著潮氣,草葉上還掛著露水。七七一邊割,一邊小心地看著四周。他的手被草葉劃出一道道血痕,腳上的布鞋也濕透了,但他沒停。竹簍一點點沉下去,他的心也慢慢踏實下來。
回到家,母親正站在牛棚前,手裡捧著一把乾草,眼神裡滿是擔憂。七七把滿滿一簍青草倒在牛槽邊,牛低頭吃起來,尾巴一甩一甩的。母親看著他,沒說話,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那一刻,七七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七七那天沒出門。
他娘說:“你身子骨弱,彆滿山跑,留在家裡壓水,把缸灌滿。”七七就蹲在井台邊,一手攥著轆轤把,一手壓著水鬥子,“嘎——吱,嘎——吱”,單調的響聲像老驢拉磨。清冽的井水順著槽子爬進水缸,濺起白亮亮的水花。七七抬眼望遠處,山梁上割草的人影晃來晃去,像一群搶食的螞蟻。他心裡空落落的,總覺得今天要有事。
日頭剛爬過棗樹,四姐就回來了。
她挎著那隻歪沿兒柳條籃子,胳膊搭在半腰,一步一顛,籃子輕飄飄地拍打著腿肚子。七七眯眼看:籃子上頭攤著薄薄一層草,綠得發賊,可那厚度連牛牙縫都塞不滿。四姐的臉蛋跑得通紅,汗珠子卻少,眼裡閃著一種偷偷摸摸的亮。
“怎麼就這點?”七七問。
四姐沒答,把籃子往牛槽前一蹾,掀開那層薄草——底下赫然支棱著一圈乾樹枝,搭得跟鳥窩似的,空膛膛地撐著,看上去滿滿當當,其實半兩稱不到。
七七倒吸一口氣:“你咋學會糊弄娘了?”
話音沒落,母親已從灶間衝出來。
她手裡拎著燒火棍,兩眼冒火:“好哇,我讓你割草,你拿樹枝糊弄我!牛餓得啃槽幫子,你倒省力氣!”
四姐見勢不妙,撒腿就跑。母親掄著棍子緊追,布鞋跺在地上“咚咚”響,驚得雞飛狗跳。四姐像隻野兔子,躥出柴門,沿著牆根一溜煙奔上大街。她辮子散了,布衫被風鼓起,一邊跑一邊回頭嚷:“我這就再去割!再去割!”
街坊們聽見動靜,紛紛探頭。
有人笑:“老四丫頭又惹禍嘍!”
有人勸:“嫂子,彆打孩子,草坡光了,大人都割不回,何況她?”
母親追到老槐樹底下,實在喘不上氣,把棍子往地上一杵,眼眶發紅:“家裡就這麼一頭牛,餓壞了地誰耕?口糧誰管?”她聲音發顫,一半氣孩子,一半恨這荒年。
四姐躲在遠處碾盤後麵,胸口一起一伏。
她抬手抹淚,發現掌心被樹枝劃了幾道血痕,火辣辣地疼。她忽然彎腰把籃子扣過來,將那堆“假草”踩得稀爛,樹枝“哢嚓”折斷,像給自個兒的小聰明判了死刑。她咬唇,拎起空籃,掉頭往更深的山溝跑去——這回,她得真真正正割一籃能壓秤的草,哪怕坡陡得像牆,哪怕手指割成血瓢。
日頭偏西,七七還在壓水。
缸早已溢滿,他卻不敢停,仿佛那單調的“嘎吱”聲能給姐姐贖罪。水紋晃著他的臉,一張稚氣又發苦的臉。他忽然明白:家裡缺的從來不是草,也不是水,而是能填飽日子的踏實辦法。
七七後來不但幫了,而且“幫”得讓全村人都吃了一驚。
那天傍晚,四姐在山溝裡割得正狠,手指血糊糊,籃底卻隻蓋了個淺蓋。她越割越心慌,眼淚啪嗒啪嗒往草根上掉。忽然背後“沙啦”一聲,七七從石砬子後麵鑽出來,袖口卷得老高,肩膀上用草繩吊著一隻新編的竹筐——比四姐的籃子深一倍。筐裡已經躺著厚厚一層青茅,葉梢還滴著水。
四姐愣住:“你不是在家壓水嗎?”
七七悶聲說:“缸滿了,我把剩下的水潑到菜畦,順便跟娘說‘我去找姐’。”
說完,他彎腰就割,鐮刀貼著地皮,“嚓嚓嚓”像一陣急雨。他個矮,卻靈活,專挑老葉下刀,留嫩尖繼續發。四姐看他那架勢,眼淚都忘了擦,也跟著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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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上來時,倆孩子抬著一筐一籃往回走。七七把重的筐繩套在自己那邊,步子穩得像頭小馬駒。路過村口,人們正坐在槐樹下乘涼,看見這姐弟倆,筐籃疊得冒尖,青草香一路飄,都伸長脖子:
“哎喲,老四不是挨了打嗎?怎麼弄回這麼多?”
“小七也去了?這孩子不是隻會壓水嗎?”
母親早早在牛棚邊等。她手裡沒棍子,隻有一盞防風燈,火苗被夜風吹得東倒西歪。燈光先照見草,再照見倆孩子汗濕的小臉。母親張了張嘴,什麼也沒罵出來,隻蹲下身,把七七的掌心翻過來——滿是被鐮刀磨出的水泡,大的像黃豆。她輕輕歎了口氣,從兜裡摸出縫衣針,就在燈焰上烤了烤,要給孩子挑泡。
七七縮手:“先喂牛吧,草擱久了發熱。”
母親“嗯”了一聲,轉身把草一把把散開,青氣立刻湧了牛一臉。老牛“哞”地低喚,舌頭卷得沙沙響,像給一家人鼓掌。
第二天,雞還沒叫,七七又爬起來了。他把昨夜剩下的碎草、豆秸、乾紅薯蔓攏成一堆,拿菜刀“咚咚”剁碎,拌上少許麥麩——這是頭一遭沒人吩咐,他自己動腦子配的“牛口糧”。四姐揉著眼出屋,看見弟弟蹲在槽頭,短腿叉地,正把拌好的料往牛嘴裡送,小聲哄:“多吃點,今天還要耕二畝南坡呢。”
那天以後,七七每天先陪姐姐上山,鐮刀越用越順,手掌結出硬繭;回來再壓水、和草、清圈。村裡人常看見他人還沒鐮高,卻背著一大捆草下山,都笑稱“小七成了半條牛”。四姐也不再耍小聰明,她給弟弟編了隻更小的輕筐,讓他背少點,七七卻偷偷在筐底墊兩塊扁石,裝得滿,回家路上再倒掉——他怕姐姐發現,又怕母親心疼。
幾個月後,那頭牛膘肥毛亮,拉犁時鼻孔噴白氣,一趟過去,土垡翻得又黑又亮。母親站在地頭,忽然對兩個孩子說:“咱家的地耕完,去幫幫前院王奶奶,她家的牛病了。”
七七和四姐對視一眼,同時點頭。陽光下,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兩片並肩的小葉子,終於撐住了家裡這棵老樹。七七現在才明白,
以前不澆水,靠天吃飯所地裡沒草,七七七的四姐也不是喜歡去割草而是怕七七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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