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給外甥女取名“潔舲”——“潔”是雪色,也是月光,是她對外甥女此生的第一重祝願:願她一生乾淨、澄澈,像初雪落進人間,不被塵埃沾染;“舲”是古書裡小巧的船,七七說,願這艘小船慢慢行過歲月,風再大也不翻,浪再急也不偏。名字念出口,像舌尖含了一片薄雪,涼而甜。
小潔舲長到三歲,果然人如其名。膚色白得近乎透明,燈光一照,臉頰上細細的絨毛像初開的蒲公英,輕輕一吹就能飛。外婆抱她去曬太陽,才一會兒就心疼得趕緊攬回懷裡——“彆曬化了,我們小雪人兒。”她哭的時候,眼淚滾過臉蛋,留下兩道清亮的淚痕,像瓷瓶上滑下的水珠,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接住,又怕碰碎了什麼。
七七每次休假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蹲在門口,張開手臂。潔舲像一陣小旋風,光著腳啪嗒啪嗒衝過來,奶香混著痱子粉的味道撲了滿懷。七七把她舉起,陽光從窗戶漏進來,落在孩子皮膚上,幾乎能看見淺淺的藍色血管,像初冬河麵下悄悄流動的冰泉。那一刻,七七總覺得懷裡捧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捧新雪、一輪未滿的月、一艘正待啟航的小船——名字裡的兩個字,被上天工工整整地寫進了骨血裡。
在七七眼裡,潔舲簡直是一件被上天親手打磨過的瓷器,珍貴得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那張小圓臉像正月十五的滿月,飽滿得沒有一絲棱角,輕輕一捏,軟得仿佛能陷進掌心。偏偏這樣圓潤的臉蛋上,生著一對微挑的鳳眼——眼尾細長,瞳仁烏黑,笑起來時彎成兩枚小月牙,冷白的光在裡頭一閃,像雪夜裡忽然點起的燈,把整張臉都映得靈動透亮。
更稀奇的是,孩子的皮膚竟能“表裡如一”:臉是雪,身子也是雪。洗澡的時候,七七幫她脫小衫,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從肩胛到腳背,白得連青色血管都看得清,像一軸剛鋪開的宣紙,稍微用力就能按出印子。水珠滾上去,根本掛不住,順著皮膚一路滑,像滾在溫潤的玉上,最後“嗒”一聲跌回澡盆,濺起一小朵銀亮的浪花。外婆在門外笑她:“彆光顧著看,再把人家小姑娘盯害羞了!”七七這才回神,耳根卻悄悄紅了。
性格更是討喜。潔舲不怕生,見誰都先咧嘴笑,露出八顆小貝齒,像一串糯米粒。街坊逗她:“小雪人兒,今天怎麼沒曬化呀?”她便咯咯笑到彎腰,笑聲脆生生的,像風鈴撞在玻璃上,叮叮當當滾了一院子。偶爾摔了跤,膝蓋紅都沒紅,她自己先爬起,拍拍手,奶聲奶氣地宣布:“沒事,舲舲勇敢!”那股子昂揚的小勁兒,讓七七想起名字裡那隻“舲”——分明是艘小船,卻偏要揚起帆,把風浪都當成遊戲。
於是,每次分彆,七七都像被抽走一根骨頭。她蹲在門口,看潔舲踮腳揮手,鳳眼彎成月牙,雪白的臉蛋被夕陽映出一點金,整個人像一塊被蜜醃過的冰糖,亮晶晶地閃。車開出去老遠,七七仍回頭,隻見那團小小的白影還在原地蹦跳,像雪地上跳動的火苗,一路燒進她心口。她忽然明白,所謂“珍貴”,並不是捧在手心怕摔了,而是從此山高水遠,你走到哪裡,哪裡就下一場細雪——雪裡藏著一輪月亮、一艘小船、一串沒來得及收攏的笑聲,輕輕一碰,整顆心就軟得不成樣子。
三姐那份“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的勁兒,是從月子裡就開始的。
潔舲第一次發燒到三十七度八,她整夜不睡,隔十分鐘就探一回額頭,最後乾脆把溫度計綁在繈褓上,好像數字一高就能立刻報警。潔舲學走路,她彎著腰在身後護,老腰僵成一張拉滿的弓;孩子撲通摔了個屁股墩,三姐先“哎喲”一聲,好像摔的是自己的尾骨。後來潔舲上幼稚園,她天天提前半小時蹲在校門口,手裡攥著一隻保溫杯,裡頭不是桂圓水就是蘋果胡蘿卜汁,顏色一天一換,像打翻了的調色盤——“小雪人兒得補點胡蘿卜素,不然風一吹就透明了!”
小學三年級,潔舲第一次登台朗誦。三姐坐在台下第一排,錄像功能開著,手卻抖得拿不穩手機;孩子一開口,她眼淚“唰”地下來,一邊抽噎一邊跟旁邊家長解釋:“我姑娘……我姑娘聲音好聽吧?像……像雪化在瓷碗裡。”再往後,功課、琴課、夏令營、保送考試……三姐一路踩著風火輪似的跟著跑。潔舲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她抱著快遞袋在小區轉了三圈,遇人就晃:“看見沒?a4紙那麼薄,可把我半條命都壓裡頭了!”
等孩子真拖著箱子去了外地,三姐突然閒下來,像被抽走主心骨。她每天五點準時醒,先給潔舲發“早安小雪人”,再翻人家朋友圈,照片放大到毛孔,研究閨女臉上有沒有長痘;夜裡十一二點,還要發一句“彆熬太晚,膠原蛋白跑光了”。潔舲笑她:“媽,我都二十啦,您再這樣,我舍友要報警了。”三姐嘴上答應“行行行”,轉頭就把枸杞、菊花、即食燕窩成箱往學校寄,快遞備注一欄寫著:給我家小雪人補補,免得被北風刮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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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暑假,潔舲把成績單和獎學金證書一並拍給她,三姐高興得整宿沒合眼,可第二天一早就換了新戰場——她開始操心“終身大事”。理由冠冕堂皇:“女孩子越優秀,越要早打算,好男孩可不等人!”於是,家裡微信群隔三差五出現“青年才俊”的簡曆:某某博士、一米八五、父母體製內、三環內有房……潔舲哭笑不得:“媽,我才二十一!”三姐振振有詞:“先占坑再慢慢挑,雪化了可就尋不著影兒啦!”
真正讓潔舲頭皮發麻的是,三姐居然把相親地點安排在了自己學校門口的咖啡廳,還提前半小時去“踩點”,回來彙報:“那家的拿鐵奶泡可厚,像雪頂,跟你膚色配一臉!”潔舲撒嬌說不去,三姐立刻紅了眼眶:“好好好,媽不逼你,媽就是……就是怕你這艘小船將來被風浪打偏。”一句話,把潔舲的心也說軟了——她想起小時候發燒,三姐用嘴唇量體溫;想起台風天,三姐趟水來接她;想起每一次上台,台下那雙比星星還亮的眼睛。
於是,她答應去“喝杯咖啡”,條件是三姐必須在隔壁桌“假裝路人”。那天陽光很好,潔舲推門進去,白衣白裙,像一道光落在木地板上;三姐戴著墨鏡縮在角落,手機偷偷舉到四十五度角,錄像功能又開了。她看著閨女禮貌微笑、低頭抿咖啡、把額前碎發彆到耳後——那截耳廓白得近乎透明,像雪片做的。忽然間,三姐鼻子發酸:原來自己捧了二十一年的小雪人,已經學會自己撐傘、自己導航、自己決定航向了。
回家路上,她沒追問“感覺怎樣”,隻輕輕握住潔舲的手——那手比小時候大了整整一圈,可掌心還是涼絲絲的。三姐把閨女的手指包進自己掌紋裡,小聲嘟囔:“媽不是催你嫁,媽就是……想再給你找個能接得住雪的人。要是接不住,咱就不上那條船,媽還能再捧好多年。”
潔舲沒說話,隻是側頭靠在她肩上。母女倆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一長一短,卻並肩貼著,像兩艘終於學會同速航行的小船——一艘知道前方風浪還大,卻不再擅自搶舵;一艘明白港灣仍在,卻開始試著放手。夜風吹起潔舲的發梢,掠過三姐的脖頸,涼絲絲的,像早春最後一場細雪,溫柔地落在兩個女人的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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