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白這毫不客氣、甚至帶著幾分審查意味的質問，於劍非但沒有生氣，那張總是堅毅如鐵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白女士，”他看了一眼林凡，聲音通過不穩定的信號傳來，帶著幾分沙啞與疲憊，“我若說，正是因為看到了，才必須打，您信嗎？”
他頓了頓，不等白反駁，便用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語氣，說出了第一個原因。
“首先，阿赫卡夫的戰略地位，遠比你們在資料上看到的要重要得多。儘快將其奪取，剿滅盤踞於此的‘神選兄弟會’，對於徹底破壞‘墮落之盾’在全球範圍內的整體布局，有著‘棋眼’一般的作用。”
“‘輝光鈷’的精煉，‘使徒’的製造，乃至更恐怖的‘神化戰士’的量產，……這一切的核心，都與這裡密不可分。”於劍的聲音變得冰冷，“我們與聖盾公會之間這份極其脆弱的、隨時可能被撕毀的停火協議，是張局長和教宗冕下，耗費了巨大的外交資源與妥協才換來的。我們必須抓住這個轉瞬即逝的窗口期，完成這個戰略任務。這個重要性，壓倒了所有的風險。”
“一堆冰冷的戰略術語，說服不了我。”白的聲音依舊冰冷，“給我看點實在的。”
於劍的眼神變得深沉，他沒有辯解，隻是指尖在虛空一點，兩段被標記為最高機密的戰地錄像，便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在404公寓的客廳中鋪開。
“第一段影像，來自我們犧牲掉的最後一批高滲透性無人機中的一台，”於劍補充解釋道，“它在信號被徹底吞噬前的最後三秒，傳回了這段畫麵。”
視頻的鏡頭因強能量乾擾而劇烈晃動，充滿了雪花點。畫麵中，是一處位於阿赫卡夫城某處地點的臨時祭壇。數十名在之前的衝突中被俘的、來自不同勢力的低階覺醒者，被剝去所有裝備，像牲畜一樣被捆綁在鏽跡斑斑的金屬十字架上。
他們的身體被粗大的導管刺穿，導管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如同跳動心臟般的、由血肉和金屬構成的巨大增幅器。隨著一名主教高舉權杖啟動儀式，所有俘虜的身體都開始劇烈地抽搐，發出無聲的慘嚎，他們的生命能量和精神力被野蠻地榨取，通過導管源源不斷地注入增幅器。
而那台增幅器，則將這些駁雜的能量轉化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灰色波紋，向著天空中的“吞噬之霧”發射。每發射一次，那片霧氣便肉眼可見地變得更濃厚、範圍更廣一分。
“他們在用戰俘和平民，構築一個巨大的‘活體信號塔’。”於劍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將被俘的抵抗者變成強化他們防禦的‘燃料’，用敵人的生命來鞏固自己的陣地。這不止是屠殺，更是一種惡毒的、誅心之術。”
畫麵切換到第二段，那是一份由北極聖殿冒死滲透的“白鴿”密探傳回的、更加令人發指的內部影像。
鏡頭之下，是一座被挖空的山穀，如同大地一道猙獰的傷疤。山穀底部，是一個巨大的、露天的礦坑，坑內閃爍著“輝光鈷”特有的、妖異的幽藍色光芒。與之前粗糙的活祭不同，此刻的礦坑旁，赫然矗立著數百座如同金屬棺材般的垂直容器。
每一座容器表麵都鐫刻著密密麻麻的、混合了科技與邪術的血色符文，並通過粗大的能量導管與礦脈相連。畫麵中，一群群衣衫襤褸的平民被武裝人員麻木地驅趕著，塞進那些冰冷的金屬容器。隨著一名主教高舉權杖啟動儀式，所有容器上的符文瞬間亮起！
無人機的高敏度收音裝置，清晰地捕捉到了從容器內傳出的、被金屬屏蔽層層削弱、卻依舊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刮擦聲和垂死哀嚎！
“自從我們斬斷了歐陽靖這條線，‘墮落之盾’便失去了靈科院最尖端的高能靈波催化陣列和特製催化劑。”於劍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為了維持產能，他們啟用了這種更原始、也更滅絕人性的替代方案——‘血肉熔爐’。用人類最極致的恐懼和生命本源作為‘燃料’，來強行催化礦石。每一個數據點的背後，都是一個部族的徹底消亡。”
林凡和蘇小月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對敵人的極度厭惡和克製不住的怒火。
“這就是我們不打的‘代價’。”於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充滿了斬釘截鐵的決斷，“剿滅這種反人類的毒瘤，是我輩職責！職責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其次，”他話鋒一轉，“我們也不是毫無準備的莽夫。針對可能出現的各種最壞情況，總署和我都製定了相應的後手。而且，根據我們與北極聖殿的最新協議，在總攻的關鍵階段，艾米莉亞聖女將會攜帶s級神器‘淨化聖槍’，親臨戰場提供支援。必要的時候，就算豁出再大的代價，也必須完成任務！”
聽到“艾米莉亞聖女”和“淨化聖槍”這兩個詞，林凡的表情出現了瞬間的變化，是一種混雜著關心與回憶的情緒。這份變化雖然轉瞬即逝，卻依舊被身旁心思敏銳的蘇小月精準地捕捉到了。
她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眸不動聲色地瞥了林凡一眼，隨即又垂下眼簾，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即便如此，強攻的戰損依舊無法估量。”蘇小月克製住內心的情緒衝動，從戰術層麵提出了質疑，“這不像您的風格，於大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背後巨大的犧牲……”
於劍的全息投影上，那份疲憊似乎更深了幾分，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種無比沉重的語氣坦然承認：“蘇隊長，你說得對，這一戰，必然會血流成河。這個決斷，是我作為前線總指揮，做出的最艱難的選擇。”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林凡身上，話鋒一轉，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林凡，你可知道，當今天下，除了我們特調局、北美的聖盾公會和北極的聖殿這三足鼎立之外，還有哪一方勢力，能穩居第四把交椅，卻又始終遊離於棋局之外，宣稱所謂絕對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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