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靈局的鐵門在警笛聲中軋軋打開時,林觀鶴後背早被冷汗浸透。
蕭寧扶著他胳膊的手勁大得像鐵鉗,指腹擦過他臂彎滲血的傷口時,他倒抽一口涼氣——
方才在老教學樓裡硬接無麵者那記陰爪,原本隻當是皮外傷,此刻被夜風一吹,疼得整條胳膊都在抽。
“忍著。”
蕭寧壓低聲音,軍靴碾過水泥地的聲響比他的抽氣聲還利落。
她另一隻手攥著從通風管道裡撿來的青銅殘片,指節發白,“方局在頂樓會議室等我們,半小時前剛讓人送了急救箱過去。”
林觀鶴扯了扯嘴角,剛想回句“蕭組長這是心疼我?”,抬眼卻撞進她泛紅的眼尾。
那抹紅像團燒得太旺的火,把他後半句調侃燙成了灰。
他忽然想起在剪輯室裡,當無麵者的黑霧裹著顧清歡往通風管鑽時,蕭寧是怎樣徒手掰彎了半寸厚的鐵皮——
她的指甲縫裡現在還嵌著鐵鏽,混著暗紅的血。
頂樓會議室的門開著,暖黃燈光漏出來,在兩人腳邊織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方局長正背著手站在窗前,影子被拉得老長,桌上攤開的檔案紙被穿堂風掀起邊角,發出簌簌的響。
林觀鶴剛踏進去,就聞到濃重的艾草味——鎮靈局特有的驅邪香,混著方局抽了半根的煙味,嗆得他喉頭發癢。
“坐下。”
方振國轉身,眼鏡片反著光,看不出情緒。
他指了指會議桌首座,又對蕭寧點頭,“小蕭,把東西給我。”
青銅殘片“當啷”一聲落在實木桌麵上。
方振國俯身時,林觀鶴看見他鬢角新添的白發,像根銀針紮在頭皮上。“冥宗標記。”
方振國的指尖撫過殘片上歪扭的符咒,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石頭,“十年前滇南鬼市那次,我們在被屠的香堂裡見過類似的紋路。”
“後來查了三年,線索斷在昆侖山腳下的廢廟。”
林觀鶴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係統在他腦海裡瘋狂閃爍紅光,【檢測到關鍵線索:冥宗複蘇概率提升至73】的提示音刺得太陽穴突突跳。
他摸出兜裡皺巴巴的糖紙——那是顧清歡在老教學樓門口硬塞給他的橘子糖,現在被汗浸得黏糊糊的,“所以無麵者不是偶然出現的?”
“你在剪輯室裡感覺到的陰域核心,”方振國摘下眼鏡揉眉心,“是封印陣眼。”
他從抽屜裡抽出一遝照片拍在桌上,最上麵那張是具乾屍,眼眶裡塞著青銅殘片,“上個月在郊區水庫撈起來的,和你帶回來的這塊,能拚成半枚冥宗印。”
會議室裡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的滴答聲。
蕭寧突然抓起照片,指節抵著乾屍青灰的皮膚:“這具屍體的指甲是黑的,像是被鬼氣長期侵蝕。”
林觀鶴喉結滾動,“所以我們要查的不是無麵者,”
“是背後動了封印的人。”
方振國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像把刀:“我讓人調了近三個月的靈異事件記錄。”
他敲了敲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紅色標記的光點在地圖上連成蛛網,“夜店血月、福利院嬰靈、傳媒大學無麵者......每個事件現場都有冥宗符咒的殘痕。”
他頓了頓,“小蕭上周在夜店找到的狐毛,檢測結果今天出來了——是千年玄狐的尾毛。”
林觀鶴的手猛地攥緊椅把。
蘇妲調酒時手腕上的紅繩突然浮現在眼前,那上麵串著九顆檀木珠,他之前隻當是裝飾,現在想來,每顆珠子上都刻著極細的鎮魂咒。
“我需要查檔案。”
林觀鶴突然開口,聲音比他預想的還急,“鎮靈局的古籍庫裡,應該有關於冥宗和無麵者的記載。”
方振國盯著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會提這個。”
他從褲袋裡摸出串銅鑰匙,“三樓最裡間,密碼是。
蕭寧,你跟他去。“
古籍庫的門“吱呀”一聲開時,林觀鶴被撲麵而來的黴味嗆得連退兩步。
蕭寧按下牆上的開關,暖白燈光順著整麵整麵的樟木書架爬上去,泛黃的絹帛、線裝的古籍、甚至還有幾片龜甲,在玻璃櫃裡泛著幽光。
“係統,定位冥宗相關資料。”林觀鶴在心裡默念。
幾乎是瞬間,右眼的破妄眼自動開啟,淺金色的光霧裡,第三排書架倒數第二層的一本《幽冥誌》突然泛起紅光。
他快步走過去,指尖剛碰到書脊,係統提示音就炸響:
【檢測到關鍵信息:無麵者本源】
書頁在他顫抖的指尖下翻得嘩啦作響。
當“無麵者,上古邪神,欲裂陰陽界以統兩界,後被天師聖以九道冥印封於人間”的字跡躍入眼簾時,他的呼吸陡然一滯。
再往下看,“封印若破,邪神可借人間怨氣重塑肉身,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