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鶴是被沈硯冰掐醒的。
消毒水味突然濃烈起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沈硯冰的車後座,她的手指還懸在他胳膊上,剛才那下掐得極輕,倒像是在確認他有沒有知覺。
小張擠在前排副駕,正把車窗開了條縫,夜風吹得他額前碎發亂翹,手裡攥著個塑料袋——是便利店買的冰袋。
沈硯冰抽回手,白大褂袖子蹭過他下巴,“醒了?”
“倉庫那鬼是引子,李總死得蹊蹺,你說要查他辦公室。”
她把冰袋拍在他肩頭,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現在反悔還來得及,趙警官剛帶人封了外企大樓,我們得趕在巡邏隊換班前進門。”
林觀鶴扯了扯嘴角,肩頭的傷還在抽痛,可係統在他識海嗡鳴,殘留的邪祟氣息像根細針,紮得他後頸發麻。
他撐著坐起來,瞥見沈硯冰眼下的青影——這女人怕是從解剖室直接趕過來的,白大褂口袋裡還彆著解剖刀,刀柄纏著褪色的紅繩。
“走。”
他把冰袋按緊,目光掃過小張攥得發白的塑料袋。
“你帶鑰匙?”
小張忙點頭,“李總辦公室的指紋鎖,我上個月幫他修過係統,備份了臨時密碼。”
他摸出手機劃拉兩下,屏幕亮光照出他發顫的指尖,“但...但監控室的王伯說,昨兒後半夜李總辦公室的燈自己亮過。”
沈硯冰已經把車停在寫字樓後巷,路燈在她臉上割出冷白的棱線:“怕就彆去。”
小張猛地推開車門,夜風吹得他西裝褲獵獵作響,“不怕!”
“李總對我有知遇之恩,要不是他...”
他聲音突然低下去,彎腰從後座撿起個帆布包——林觀鶴認出那是自己的外賣箱,裡麵塞著符紙和阮雪硬塞的橘子糖。
三人順著消防梯往上爬時,林觀鶴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的精神力還沒恢複,破妄眼隻能勉強張開條縫,卻能看見牆角有團灰霧蜷縮著,像被踩扁的蟬蛻。
沈硯冰走在最前麵,高跟鞋磕著台階的聲音格外清晰,走到八層時她突然停住,回頭時發梢掃過他鼻尖:
“有血味。”
李總辦公室的門“滴”地一聲開了。
林觀鶴剛跨進去就皺起眉。
空調開得很低,可空氣裡浮著股甜膩的腐味,像壞了的荔枝。
辦公桌上堆著一摞財務報表,最上麵那份壓著半杯冷掉的藍山咖啡,杯壁凝著水珠,在報表上暈開團模糊的漬——這杯咖啡,應該是李總死前最後一小時碰過的。
小張蹲在老板椅後,正搗鼓帶密碼的文件櫃,“抽屜鎖著。”
“李總說過這是客戶資料,連我都不讓看。”
林觀鶴沒接話。
他的目光被書架頂層的木盒吸引了——深褐色檀木,雕著纏枝蓮紋,盒蓋邊緣有半道焦痕,像被雷劈過。
他踮腳夠下來,指尖剛碰到盒麵,係統突然炸響:
【檢測到邪祟殘留!】
沈硯冰的手扣住他手腕,解剖刀已經抵住盒縫,“小心!”
“可能有機關。”
木盒“哢”地彈開。
裡麵躺著本日記,封皮是暗黃色牛皮紙,邊角卷翹著,頁腳沾著暗紅的漬,像乾涸的血。
林觀鶴翻開第一頁,鋼筆字力透紙背:“1997年7月15,陰。“
”我在埃及沙漠撿到塊青鱗,當地巫師說這是食魂鬼的逆鱗,能引魂入夢...“
他指尖頓住,後麵幾頁畫著複雜的符咒,和他係統裡的雷符有幾分相似,卻多了些扭曲的螺旋紋路。
“看這裡。”
沈硯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正舉著手機,屏幕是李總屍檢報告的照片,“死者心臟有蜂窩狀灼傷,和日記裡寫的‘食魂鬼啃食生魂時,逆鱗會釋放腐蝕陰氣’完全吻合。”
她抬頭時,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更麻煩的是...”
她點開另張照片,是塊指甲蓋大小的青鱗,“我在李總指甲縫裡找到的,和倉庫那片紋路一樣。”
林觀鶴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