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在牆皮脫落的樓體上投下斑駁陰影，302室的窗戶像隻淌著血淚的獨眼——暗紅液體順著玻璃縫隙往下爬，在牆根彙成小灘，散著腐肉混著檀香的怪味。
他捏了捏口袋裡的草莓軟糖，糖紙邊緣被指甲壓出褶皺。
係統在識海裡瘋狂震動，提示音像敲在腦仁上的小錘子：
「檢測到邪物濃度超標200，建議開啟破妄眼。」
玄關的木門沒鎖。
林觀鶴推開門的瞬間，黴味裹著濃重的朱砂味撲來。
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見滿地撕碎的黃符、燒剩的香灰，還有牆角堆著的七口小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貼著寫有「顧」字的封魂貼。
他後槽牙咬得發酸。
顧清歡的名字被血筆反複塗抹，在封魂貼上暈開暗紅的花。
蹲下身時，褲腳蹭到了床底的牛皮本。
翻開第一頁，密密麻麻的字跡刺痛眼睛：
「7月15，陰樞會第七次集會，會長說要選個純陰命格的活祭品......顧清歡，她生日是9月19，正好是極陰日......」
紙頁邊緣沾著暗褐色的血漬，林觀鶴用指腹蹭了蹭——是陳昊的血，和骨殖裡滲出的黑血一個味道。
翻到最後幾頁，夾著張泛黃的符咒，紋路和302室窗上的滲血痕跡完全吻合。
符咒中央用金粉畫著隻銜尾蛇，蛇眼裡嵌著顆極小的骷髏頭。
“幽冥會？”
他念出筆記最後一頁的標題，喉結滾動兩下。
係統突然彈出新提示：
「檢測到目標符咒與宿主雷符產生排斥反應，判定為邪道禁術——養煞借運。」
手機在掌心震動。
趙警官的來電顯示跳出來時，他正把牛皮本和符咒塞進懷裡的戰術包。
接通瞬間，那邊傳來重物砸地的悶響：
“林觀鶴？我在局裡調了陳昊的監控，他死前一周頻繁接觸個戴鬥笠的男人......你那邊有發現？”
“陰樞會可能是幌子，真主家叫幽冥會。”
林觀鶴扯下脖子上的雷擊木，木牌在暗室裡泛著幽藍，照亮他繃緊的下頜線。
“陳昊的筆記寫了，他們要拿顧清歡當活祭品養煞。窗上的血符是引煞陣眼，現在陣眼激活了。”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趙警官的呼吸聲突然粗重：
“我馬上申請搜查令，你先彆輕舉妄動——”
“來不及了。”
林觀鶴踢開腳邊的小棺材，封魂貼被氣流掀飛，露出裡麵用頭發纏成的小人。
“小劉剛才發消息，幽冥會論壇半小時前更新了帖子，標題是‘祭品已就位’。”
他掛斷趙警官的電話，立刻撥給小劉。
鎮靈局實習生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林哥！我查了幽冥會的備案，這組織五年前被天師盟定性為邪修，擅長用活人祭養千年煞......對了，他們的標誌就是銜尾骷髏！和你發的符咒完全吻合！”
樓道裡突然響起拖遝的腳步聲。
林觀鶴反手抽出腰間的玄鐵劍，劍刃嗡鳴著劃破空氣。
腳步聲在302門口停住，接著是指甲刮門的聲響——“吱呀——”
門被推開半寸。
穿白襯衫的男人探進頭來，鬥笠壓得很低，隻露出泛青的下巴。
林觀鶴的破妄眼自動開啟，看見男人身後飄著七縷黑霧，每縷黑霧裡都鎖著個扭曲的人臉。
男人笑了，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好膽。”
“敢單槍匹馬闖陣眼。”
手機在這時震動。
林觀鶴盯著來電顯示的“未知號碼”，喉結動了動。
他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舉到兩人中間。
“你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一輩子。”
陰冷的聲音從聽筒裡泄出來，和鬥笠男人的聲線完全重疊，“明天午夜，極陰時。顧清歡的血，會是千年煞最好的補品。”
林觀鶴的指節捏得發白，玄鐵劍在掌心發燙。
他盯著鬥笠男人腰間掛著的銅鈴——每晃一下，窗外的烏鴉就撲棱著撞向玻璃。
係統警報聲突然變成刺耳鳴叫，提示框在眼前炸開：
「檢測到千年煞即將成型，建議立即撤離！」
“想跑？”
男人的鬥笠滑落，露出張爬滿屍斑的臉。
他抬手時，林觀鶴看見他手腕上係著的紅繩——和顧清歡昨天送他的草莓軟糖包裝紙，是同一種紅。
“清歡。”
林觀鶴低聲念出名字，眼底騰起火苗。
他反手把戰術包甩向男人麵門，趁對方偏頭的瞬間衝出門去。
樓道風灌進領口，吹得他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個不停。
他摸出來，看見顧清歡的未接來電——小姑娘發了條語音，帶著剛睡醒的鼻音：
“觀鶴哥哥，我夢到有壞人要抓我......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呀？”
林觀鶴的拇指懸在回撥鍵上，突然頓住。
他望著樓道儘頭的月光，摸出那張寫滿顧清歡名字的封魂貼，在掌心捏成碎片。
“傻鴿子。”
他對著手機笑了笑，聲音卻比夜色還冷，“哥哥這就來。”
他按下顧清歡的號碼時，鬥笠男人的笑聲從302室飄出來，混著烏鴉的啼叫，在樓道裡蕩起層層回音。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醫院病房裡，顧清歡正攥著小玲的手，盯著窗外的月亮小聲嘟囔：
“觀鶴哥哥的電話怎麼還不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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