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鶴的皮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發出空蕩的回響。
小鎮的主街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麵包房的玻璃櫥窗裡,可頌還保持著出爐時的焦黃色;
報刊亭的報紙停在三天前,頭版標題是《聖瑪利亞教堂深夜異響》;
連教堂鐘樓上的銅鐘都卡在三點十七分,鏽跡斑斑的指針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這鎮子……邪門得不像樣。”
小楊縮著脖子搓了搓胳膊,他背著的黑色帆布包裡裝著鎮靈局特製的驅邪噴霧,此刻拉鏈沒拉嚴,露出半截朱砂筆杆。
“李局長說上周開始,每天淩晨三點十七分,鎮東頭的老房子就會傳來嬰兒哭。七個村民說看到窗戶裡有影子,可等警察撞開門——”
“——裡麵隻有一麵穿衣鏡,鏡子裡映出的不是自己。”
林觀鶴接完話,突然停住腳步。
他餘光瞥見街角的郵筒旁,有個穿碎花裙的老婦人正盯著他們。
老婦人的臉白得像泡了水的紙,嘴角卻扯著個極不自然的笑,右手攥著的毛線團上,落著三隻死麻雀。
小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瑪格麗特太太?我查過資料,她每天下午三點準時出來喂麻雀。”
林觀鶴沒接話。
他右眼突然泛起淡金,破妄眼的熱意順著視神經竄上來——老婦人脖頸處的皮膚下,青黑色的血管正像活物般蠕動,瞳孔裡原本該有的渾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團幽綠的光,像被踩碎的玻璃渣。
他低聲說,手指悄悄摸向腰間的符袋,“被附身了。”
“彆驚動她,跟我繞到後邊。”
瑪格麗特太太的毛線團“啪嗒”掉在地上。
她轉過身子,腳後跟在石板上蹭出刺耳的聲響,一步步朝他們逼近。
林觀鶴注意到她的腳根本沒抬起來,是拖著走的,裙角掃過的地方,石板縫裡鑽出幾縷黑霧。
小楊猛地拽他胳膊,聲音發顫,“觀鶴哥!”。
“她、她的影子——”
林觀鶴低頭。
瑪格麗特太太的影子不是人形,是團蜷縮的、長著尖牙的怪物,正用影子的“手”抓向他的腳踝。
他迅速後退兩步,從符袋裡抖出三張黃符,指尖掐訣:
“淨魂咒·開!”
黃符騰地燒起來,火星子濺在瑪格麗特太太臉上。
她發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尖叫,脖頸突然向後折成一百八十度,嘴張到能看見喉管深處的黑鱗——那根本不是人的喉嚨,是某種爬行動物的口腔。
“小楊!噴驅邪液!”
林觀鶴甩出鎖魂鏈,銀鏈纏上老婦人的手腕,卻被她指甲上的黑芒割出一道缺口。
小楊手忙腳亂地從帆布包摸噴霧,按了半天沒反應,急得額頭冒汗:
“操!保險栓沒拔!”
黑芒突然暴漲。
林觀鶴被衝擊力撞得撞在郵筒上,鎖魂鏈“當啷”掉在地上。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看見瑪格麗特太太的指甲正在變長,每根都有半尺長,尖端滴著墨綠色的毒液——這根本不是中階陰靈,是被什麼更凶的東西寄生了。
他在心裡吼,“係統!檢測等級!”。
【檢測到邪物寄生體等級:高階·變異),建議使用血符配合雷咒】
林觀鶴咬開指尖,血珠滴在符紙上。
血符剛捏在手裡,瑪格麗特太太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轉身往鎮東頭跑。
她跑過麵包房時,玻璃窗“哢嚓”裂開蛛網紋;經過報刊亭時,報紙自動翻頁,每一頁都印著猩紅的“死”字。
“追!”
林觀鶴抹了把臉上的汗,鎖魂鏈重新纏在手腕上。
小楊撿起地上的驅邪噴霧,邊跑邊罵:
“這他媽哪是普通附身?李局長說的‘多起靈異事件’怕不是漏了半本檔案!”
鎮東頭的老房子前,圍了圈半人高的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