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外賣站的玻璃窗,在林觀鶴手背的創可貼上投下菱形光斑。
他咬著吸管攪動豆漿,手機屏幕亮著方局長發來的定位——城市東郊,廢棄磚廠舊址。
“觀鶴哥哥要出門呀?”
顧清歡抱著一杯熱可可探進頭來,發梢還沾著晨露,“我、我幫你把電動車罩上雨布了!”
她用指節蹭了蹭鼻尖,耳尖泛紅,“昨晚聽妲姐說基地有會發光的符咒,我能……能跟著去看看嗎?”
林觀鶴剛要回應,身後傳來高跟鞋叩地的脆響。
蘇妲倚在門框上,黑色波浪卷發用珍珠發夾隨意彆著,腕間銀鏈晃出細碎光芒:“小清歡想去,我自然得護著。”
她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方局長派的裝甲車十點到,難不成讓我們坐公交?”
十點整,基地鐵門準時軋軋開啟。
林觀鶴扶著顧清歡下車時,迎麵撞上蕭寧。
女特種兵穿著作訓服,肩章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手裡還攥著半塊壓縮餅乾:“方局在主控室等。”
她瞥了眼蘇妲塗著酒紅色甲油的手,又掃過顧清歡懷裡的毛絨兔子掛件,突然咳了聲,“咳,局裡規矩多,跟緊了。”
基地內部比林觀鶴想象的更像座地下堡壘。
金屬長廊兩側的玻璃櫃裡,青銅鈴、骨笛、刻著符咒的龜甲依次排開,最儘頭的展櫃前,蘇妲正踮著腳湊近——裡麵躺著一截泛著幽藍光澤的狐尾,毛茬處凝結著暗紅血痂。
“這是五十年前鎮壓青丘狐妖留下的。”方局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老局長穿著藏青色製服,眼角皺紋裡嵌著歲月的沉鬱,“蘇小姐對這個感興趣?”
蘇妲指尖輕輕貼上玻璃,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小時候聽外婆說,狐尾有渡魂的功效。”
她側頭一笑,發間珍珠與狐尾的幽光交疊,“方局長不介意我多瞧兩眼吧?”
“自然。”方局長目光在她臉上多停留了半秒,轉向林觀鶴,“小林,跟我來。”
穿過三條走廊,一扇嵌著密碼鎖的金屬門緩緩開啟。
林觀鶴剛邁進去,便被滿牆的古籍震住了——《陰陽斷代史》《百鬼封禪錄》,甚至還有半卷《天師秘典》殘頁。
而最裡側的訓練區,一台銀色裝置正發出輕微的嗡鳴,半球形艙體上纏著金絲咒文,像隻倒扣的巨型繭。
“這是‘靈海共鳴儀’。”蕭寧走上前,指尖劃過艙體的紋路,“通過高頻震蕩刺激識海,能短時間提升精神力上限。”
她側過臉,眼底躍動著少見的興奮,“前天局裡的張老試了,現在畫雷符的成功率從三成提到了七成。”
林觀鶴伸手觸碰艙體,金屬表麵傳來溫涼的觸感,像被曬過的玉石。
他想起昨晚陳老說的“鎮靈印”,想起化工廠廢墟裡那些護著他的虛影——蘇妲拋來的黑曜石,顧清歡歪扭的黃符,蕭寧短刀與誅邪劍的共鳴。
如果精神力更強,是不是能護得更穩些?
“有風險嗎?”他問。
蕭寧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翻飛,調出一串數據:“理論上是激活潛在識海,但……”她頓了頓,“三個月前有個見習天師強行開啟,結果昏迷了三天。”
“觀鶴哥哥。”
顧清歡不知何時跟了進來,兔子掛件在她手腕晃啊晃,“你上次說,要是能看得更清楚鬼氣,就不用總被抓得滿胳膊傷。”
她吸了吸鼻子,把兔子塞進林觀鶴手裡,“我、我幫你攥著它,你要是疼……就想想我烤的曲奇餅!”
蘇妲倚在門框上,指尖轉著從狐尾展櫃前順來的黃銅鈴鐺:“要是暈過去,本老板娘就拿橘子糖砸醒你。”
她晃了晃鈴鐺,清脆的響聲撞在金屬艙體上,“畢竟啊——”眼尾微微上挑,“最浪天師可不能栽在一台機器上。”
林觀鶴低頭看向手裡的兔子掛件,絨毛被顧清歡捂得暖融融的。
他把兔子遞給蕭寧,衝眾人勾了勾嘴角:“那我可得讓方局長準備點橘子糖。”
說著躺進艙體,艙門閉合的瞬間,他瞥見蘇妲正把鈴鐺塞進顧清歡手裡,蕭寧對著操作台比了個“ok”的手勢,而方局長站在最後麵,目光裡添了幾分他看不懂的意味。
儀器開始運轉時,林觀鶴聽見嗡鳴聲逐漸變尖,像有根細針在往識海裡鑽。
他想起福利院老院長臨終前塞給他的平安符,想起第一次被鬼壓床時蘇妲遞來的熱牛奶,想起蕭寧在化工廠廢墟裡幫他包紮傷口時說的“下次彆硬扛”。
這些畫麵突然變得清晰,像被水洗過的畫,連顧清歡烤糊的曲奇餅上的焦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艙體外,蕭寧盯著跳動的數據流,額角滲出細汗。
蘇妲的鈴鐺突然發出輕響,顧清歡攥著兔子的手越收越緊。
方局長摸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啟動備用電源……對,隨時準備終止程序。”
林觀鶴感覺識海裡有什麼東西在裂開。
像是被封了二十年的酒壇,泥封終於鬆動,醇厚的靈氣順著裂縫湧出來,裹著那些溫熱的、帶著煙火氣的記憶,在識海裡翻湧成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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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任何符咒都更有力,一下,一下,撞得艙體都跟著震顫。
“滴——”
警報聲突然響起。
蕭寧的手指懸在終止鍵上方,卻見林觀鶴閉著的眼睫輕輕顫動,嘴角慢慢勾出個痞痞的笑。
艙體內的咒文突然泛起金光,像有活物在金屬表麵遊走。
艙門解鎖的輕響在金屬空間裡格外清晰。
林觀鶴緩緩坐起,指節抵著額頭——識海深處像被潑了碗剛熬好的熱粥,燙得人發顫,卻又暖得舒服。
他抬頭時,眼尾的紅痕還未褪儘,瞳孔裡流轉著細碎金光,像撒了把星子進去。
“醒了?”蕭寧的聲音帶著緊繃後的鬆懈。
她按住操作台的手還在輕顫,剛才數據流瘋漲時,她差點把終止鍵按碎。
此刻湊近些,才發現林觀鶴的睫毛上凝著薄汗,連耳尖都泛著不正常的紅,“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