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晨光灑過青銅門時，林觀鶴手中的誅邪劍還帶著劍塚特有的涼意，卻被他握得發燙。
他看著陳老眼角的皺紋和老王鬢角的白發，喉結動了動，說道：“我決定留在人間，守護這個世界。但我也需要不斷提升自己，去探尋更高的境界。”
陳老的手指在青石板上輕輕敲了兩下，眼眶裡的淚水終究沒能忍住，順著滿是皺紋的臉流了下來。
他抬手去擦，卻隻摸到滿手的老繭，說道：“好，好啊……三十年前山門外的那個小乞丐，如今真成了能撐起一片天的頂梁柱。”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拍一拍林觀鶴的肩膀，中途又縮了回去，隻是輕輕碰了碰對方腰間掛著的外賣箱掛件——那是顧清歡用彩紙疊成的小月亮，“你守護著人間的煙火氣息，我們就守護著你。”
老王在晨光中挺直了後背。
他盯著林觀鶴發梢上沾著的封劍帛碎屑，突然抬手扯了扯自己道袍的領口，說道：“彆整這些肉麻的。”
但他的拇指卻在悄悄摩挲著腰間的鎮鬼鈴，那是他當年收第一個徒弟時師父賞賜的，“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接下來我們得製定一個詳細的計劃。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嗎？”
林觀鶴低頭看著手中的誅邪劍，劍刃上映出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他想起昨晚蘇妲調的那杯“人間煙火”——以金酒為基底，加入了阮雪給的橘子糖熬成的糖漿，喝到最後還浮起一顆櫻桃，紅得就像顧清歡的耳垂。
他說，“我想先去看看福利院的李奶奶。”
“上次驅完凶靈後，她非要塞給我兩盒綠豆糕，我還沒吃完就被鎮靈局叫走了。”
陳老的笑聲帶著破風箱般的沙啞：“好，先把在人間的根基紮穩。”
老王剛要開口，林觀鶴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掏出來，屏幕上是顧清歡發來的消息：【觀鶴哥哥！
清歡折了10隻千紙鶴！
照片在下麵~】配圖裡，粉紫相間的紙鶴歪歪扭扭地堆在課桌上，最上麵那隻的腦袋還折反了，翅膀上用馬克筆歪歪扭扭地寫著“給觀鶴哥哥”。
林觀鶴低頭打字時，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
他想起昨天這丫頭被校園裡新冒出來的小鬼嚇哭，卻還攥著半疊彩紙說“等我折完紙鶴，觀鶴哥哥就不辛苦了”。
指尖剛要按下發送鍵，誅邪劍突然在他手中輕輕顫動，劍鳴聲就像阮霜煎藥時陶壺發出的輕響——那是她特意為他熬的補氣血的藥，苦得他直咧嘴，可他每次都偷偷喝光。
“看來它也惦記著人間的事兒。”
陳老望著劍塚深處升起的幽藍色光芒，那光芒灑過林觀鶴的外賣箱，在“準時達”的標誌上鍍了一層金邊。
青銅門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姑娘探進半張臉，發梢沾著晨露，眼睛亮得就像剛淬煉過的劍：“師父，陳師叔，我聽說……”
她的話在看到林觀鶴的瞬間戛然而止，耳朵尖“騰”地紅了，“我、我來送新抄的《鎮靈手劄》。”
老王咳嗽了一聲：“這是小梅，門裡新收的小劍修。上次你在福利院鎮住凶靈，她蹲在牆根看了全程。”
小梅的手在背後攥成拳頭，指節都泛白了：“那天您用雷符劈鬼的時候，我數了——您念咒用了七秒，畫符用了三秒，最後還跟那厲鬼說‘下回挑軟柿子捏’……”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耳朵紅到了脖子根，把懷裡的竹簡往老王手裡一塞就跑了，跑了兩步又回頭，“那、那手劄裡夾了我抄的《破妄眼修煉要訣》，您要是覺得……覺得行，我、我還能再抄！”
林觀鶴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突然笑出了聲。
他想起三個月前自己被執法弟子罵是野路子時，也是這麼慌慌張張地解釋“我這符咒是係統教的，真管用”。
“年輕人就是有股子熱情。”
陳老把竹簡遞給林觀鶴，竹片邊緣還留著小梅的指甲印，“你看，這世上總有人願意追隨光明。”
老王沒說話，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拍在林觀鶴手裡：“你李奶奶今早讓山腳下賣早點的捎來的，說是新蒸的桂花糕。”油紙打開，甜香混合著晨露的涼意，直往人鼻子裡鑽。
林觀鶴咬了一口桂花糕，米香在齒間散開。
他望著劍塚外逐漸明亮的天色，想起蕭寧昨天在電話裡罵他“又去涉險”，最後卻壓低聲音說“我調休了，明天陪你去福利院”；想起沈硯冰把驗屍報告往他懷裡一塞，冷著臉說“這具屍體的鬼魂說想見見太陽”；想起蘇妲倚在吧台後麵笑著說“我這酒吧的招牌，以後就叫‘觀鶴樓’吧”。
風從青銅門吹進來，卷著封劍帛的碎屑掠過他的眉梢。
林觀鶴握緊誅邪劍，劍穗上的紅繩在風中晃成一團火。
他望著陳老和老王，喉結動了動：“我想……”
“先彆急著說。”老王突然打斷他，目光從他腰間的外賣箱掃過，又掃過劍塚裡靜靜躺著的誅邪劍，“你要記住——不管是送外賣的林觀鶴，還是斬陰陽的林觀鶴，都得先把自己腳下的路走穩。”
陳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什麼打算，慢慢說。我們啊，有的是時間聽。”
林觀鶴望著遠處逐漸亮起的城市燈火，桂花糕的甜味還在舌尖上打轉。
他深吸一口氣，望著手中的誅邪劍，又看了看手機屏保上顧清歡折歪的千紙鶴——那是他留在人間的牽掛。
“我想先鞏固現有的力量。”他說，聲音很輕，但卻像釘子釘進青石板一樣堅定，“從最實際的地方開始。”
林觀鶴話音剛落，陳老的指節在青石板上叩出細碎的響。
他望著少年眼角那抹還未褪儘的少年氣，喉結動了動：“鞏固力量……好，當年我在劍塚閉關三年淬劍，你這路子倒比我實在。”
說罷摸出個雕花檀木盒，掀開時溢出淡淡鬆煙墨香——竟是本邊角翻卷的《萬符要訣》，“這是我師父的手劄，記著各派符咒的融合要訣。你總說係統教的符咒太零散，拿這個參詳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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