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鶴的鞋底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懷裡顧清歡的發頂還沾著剛才撞碎的玻璃渣。
他餘光瞥見阮霜抱著阮雪貓腰穿過綠化帶,陸星瑤的銀色裙擺被灌木勾出幾道線頭——這姑娘平時連咖啡灑在袖口都要尖叫,此刻卻咬著牙悶頭跑,倒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舉著高爾夫球杆要打他的樣子。
“去阮家醫館。”
林觀鶴在巷口急刹,懷裡的顧清歡被顛得輕呼一聲,“霜姐的陰陽陣能隔絕靈氣波動,那老東西的殘念暫時傷不了人。”
阮霜摸出鑰匙開了後巷鐵門,中醫館後堂的艾草香混著雨水潮氣撲麵而來。
阮雪剛被放下就踮腳去關窗,發梢沾著的桂花瓣落在案幾上,被她慌忙用袖子掃進裝陳皮的陶甕裡。
陸星瑤扯掉另一隻高跟鞋,赤腳踩在青石板上:“你確定那破符咒能審出東西?
我爸收藏室的監控顯示,結界是被某種...某種帶鱗片的東西撕開的。“
“不確定,但總得試試。”
林觀鶴把背包甩在八仙桌上,金屬搭扣磕在一本《千金方》上,“係統說殘念濃度0.7,剛好夠淨魂咒剝出記憶。
清歡,把我包裡的朱砂遞給我。“
顧清歡應了聲,從他背包側袋摸出個紅布包,指尖碰到他常用的打火機時頓了頓——那是福利院陳奶奶臨終前塞給他的,說“觀鶴啊,以後走夜路彆害怕”。
她把朱砂遞過去時,指腹擦過他掌心的薄繭,耳尖瞬間紅得要滴血。
阮霜已經在地上畫好了三匝鎮魂圈,墨線在青石板上泛著幽光:“需要我幫忙結印嗎?”
“不用。”林觀鶴咬破指尖,在黃符中央點了個血珠,“這玩意兒認主,你們離陣圈三步外。”
他抬頭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陸星瑤攥緊的手背上——那枚和他同款的草莓糖紙,是阮雪剛才塞給所有人的“護身符”。
顧清歡退到門邊,手指絞著校服裙擺。
阮雪貼在姐姐身邊,從兜裡摸出顆橘子糖含進嘴裡,甜絲絲的味道讓她想起小時候和姐姐在祖祠守夜,也是這樣攥著糖壯膽。
陸星瑤抱臂靠在藥櫃上,目光卻沒離開林觀鶴——他垂眸畫符的側影,和那天在地道裡舉著法劍擋在她身前時,竟有幾分重疊。
“淨魂,破妄,顯真。”林觀鶴的聲音突然沉下來,黃符在掌心騰起幽藍火焰。
眾人屏住呼吸,隻見那團火焰裡飄出縷灰霧,像被風吹散的棉絮,又緩緩聚成道人影。
是個穿玄色道袍的老者,左眼角有道蜈蚣狀的疤痕,正陰惻惻地盯著他們:“螻蟻們,敢動歸墟神念,不怕魂飛魄散?”
林觀鶴把法劍往地上一戳:“神?
你當老子沒見過真正的大天師?“
他想起係統裡記載的鎮靈局秘辛,”你這身道袍紋路是鎮靈局初代的雲雷紋,當年被封印的老天師張虛白,對吧?“
老者瞳孔驟縮,疤痕跟著扭曲:“好個野路子,倒查得清楚!”
他忽然笑起來,聲線像鏽了的風箱,“當年我要以活人祭煉歸墟之力成聖,那群偽君子竟聯合隱世門派封了我的魂!
如今歸墟將啟,我要讓這世間重歸混沌,讓他們的後代跪在我腳邊——“
“停。”阮霜突然開口,她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銀針,“你說歸墟將啟,需要什麼?”
“需要鑰匙。”老者掃過林觀鶴腰間掛著的玄玉引,“你們剛才激活的五芒星陣,就是鑰匙陣眼。
等十二處陣眼全開,歸墟之門...“
“觀鶴哥哥!”顧清歡突然插話,她攥著的草莓糖紙被捏得發皺,“那、那如果現在讓你停下來,你會願意嗎?”
老者的虛影一頓。
林觀鶴轉頭看她,發現這姑娘眼睛亮得驚人——就像小時候在福利院,她蹲在台階上喂流浪貓,也是用這種濕漉漉的眼神說“觀鶴哥哥,我們養它好不好”。
“若有人能真正繼承我的道統...”老者的聲音低了些,疤痕下的皮膚微微抽搐,“或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