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煞井的黑氣散淨後,林觀鶴蹲在井邊扯了扯黏糊糊的褲腿,符紙擦過的地方還泛著腥氣。
顧清歡蹲在他旁邊,小拇指偷偷勾住他的衣角,像隻怕被風吹走的小紙鳶。
阮雪舉著手機閃光燈給兩人打亮,暖黃的光落在井壁上,照出那些被金光灼得焦黑的鬼爪印。
“姐,圓子快涼透了。”阮雪吸了吸鼻子,聲音甜得像浸了蜜,“剛才在廚房溫了三回,再不吃要成冰疙瘩了。”
阮霜站在院角的老槐樹下,月光被枝椏割成碎片落在她肩頭。
她望著井沿那道鎮煞符,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銀鐲——那是阮家世代傳下的避邪物。
聽見妹妹的話,她睫毛顫了顫,轉身時袖角帶起一陣風,吹得顧清歡散下來的碎發撲到林觀鶴臉上。
“去前院書房。”阮霜聲音比平時更冷,“我想起爺爺生前說過,有些東西該讓你們看看了。”
前院書房的門軸吱呀一聲,黴味混著舊書紙頁的氣息湧出來。
阮霜摸黑打開台燈,暖光漫過滿牆的《黃帝內經》手抄本,最後停在牆角那口蒙著灰的榆木匣上。
她蹲下身,指尖拂過匣麵的銅鎖,鎖孔裡積著二十年的灰——這是自爺爺咽氣後,第一次有人碰這個匣子。
“哢嗒”一聲,銅鎖開了。
阮霜掀開匣蓋的瞬間,顧清歡湊過來的腦袋“哇”地輕呼,阮雪的手機閃光燈也跟著抖了抖。
匣底躺著塊巴掌大的石板,表麵泛著幽藍的光,像把碎星星嵌進了石頭裡。
“靈識刻碑。”阮霜的聲音發沉,指腹輕輕碰了碰石板,“我爺爺說,這是用千年寒玉髓混著修士的骨粉刻成的,能存一段死者的記憶。”她抬頭時,目光掃過林觀鶴胸前若隱若現的歸墟碎片,“當年他臨終前抓著我的手說,阮家守了三代的鎮煞井,其實是為了等一個能解開這塊碑的人。”
林觀鶴靠在書桌上,原本插在褲袋裡的手慢慢抽出來。
歸墟碎片貼著心口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係統提示音在視網膜上炸開,【檢測到歸墟關聯記憶載體·建議使用破妄眼解析】的字樣刺得他眯起眼。
“我來試試。”他走上前,指尖剛碰到石板,幽藍光突然大盛。
阮雪“呀”地躲到姐姐背後,顧清歡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角,卻被他反手握住,掌心的溫度像顆小太陽。
林觀鶴閉了閉眼,破妄眼的靈力順著指尖湧進石板。
太陽穴突突地跳,眼前的書房景象開始扭曲——青石板路、朱紅門廊、穿月白道袍的中年男子正跪在井邊,道袍下擺沾著泥。
他身邊站著個穿玄色短打的年輕人,正低頭往陣眼裡塞什麼東西。
“這是......”林觀鶴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幻象裡的井和阮家祖宅的鎮煞井一模一樣,隻是井邊的八卦紋更清晰,每道紋路裡都流轉著金紅兩色的光。
中年道人的手突然頓住,抬頭時,那張臉竟和阮霜有七分相似——是阮家的血脈。
“老周,你拿的什麼?”道人的聲音帶著疑惑。
玄衣青年猛地抬頭,眼裡泛著青黑的光:“師父,這是能增強封印的聚魂釘。”他笑著舉起手裡的鐵釘,可林觀鶴分明看見,鐵釘上纏著的不是紅繩,是浸了屍油的黑絲。
“靠......”林觀鶴罵了半句,幻象裡的陣法突然炸開。
金紅兩色的光絞成亂麻,中年道人的胸口被反噬的靈氣洞穿,他踉蹌著抓住青年的手腕:“你......你是歸墟的人?”
“歸墟早該現世了。”青年甩開他的手,指甲突然變長,刺進道人的咽喉,“就憑你們這些自封正義的天師?”
鮮血濺在井壁上,中年道人最後看了眼天空,嘴角扯出個慘笑。
他的靈識從身體裡飄出來,指尖蘸著血在井沿畫了道符——正是林觀鶴剛才貼上去的鎮煞符。
“原來是百年前就有人想封歸墟,結果被自己人坑了。”林觀鶴猛地睜眼,額角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