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碾過碎石路的顛簸聲裡,林觀鶴把車窗降下條縫。
山風裹著鬆針的清苦鑽進來,刮得他額前碎發亂飛——這是他第三次摸向胸前的口袋,隔著布料都能觸到那張帶血的地圖。
“到了。”阮霜突然開口。
林觀鶴抬頭,透過擋風玻璃看見兩棵合抱粗的老鬆。
鬆樹下立著塊半人高的石碑,碑麵被青苔覆蓋,隻隱約能辨出“禁入”兩個字。
陸星瑤把車停穩,金鐲子撞在方向盤上“當啷”響:“官方地圖上標無名山脈,合著連塊正經路牌都沒有?”
顧清歡從後座探出頭,鼻尖沾著糖炒栗子的碎屑:“鴿鴿,我、我帶了熱乎的栗子!”
她晃了晃鼓鼓囊囊的保溫袋,裡麵還飄著甜香。
阮雪解開安全帶,手指絞著背包帶:“哥,指南針......”
她攤開掌心,銀色指針正瘋狂旋轉,“從進山口就不對勁了。”
林觀鶴摸出手機,屏幕上果然隻有一串“無服務”的提示。
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卻像長了眼睛似的繞過眾人——他想起昨晚阮霜說的“迷魂陣”,後頸的藥膏突然泛起涼意。
“都下車。”他推開車門,鞋底碾過鬆針發出脆響,“阮霜姐說的對,山神在考驗咱們。”
阮霜已經走到石碑前。
她素白的裙角被山風掀起,指尖輕輕拂過碑麵青苔,露出下麵模糊的刻痕:“這是上古天師的敬山文。”
她轉頭看向林觀鶴,眼底掠過一絲讚許,“你說要替天師界還債,不是虛的。”
陸星瑤扯了扯防曬衫下擺:“還債?
合著你們天師界還欠山精野怪人情?“
“不是人情。”林觀鶴從背包裡摸出個紅布小包,打開時,三柱香的清苦混著鬆針味竄出來,“是規矩。
古代天師封山鎮邪,要給山神留香火;破封進山,更要補上這份敬意。“
他蹲下身,把香插在石碑前的土坑裡,”就像送外賣要敲門,見客戶得遞名片——“
“——見山神,得先敬香。”阮霜接了後半句。
她素手結了個法印,指尖在香頭一點,火星“噌”地竄起。
青煙盤旋著升向天空。
林觀鶴彎腰拜了三下,額頭幾乎要碰到地麵:“小子林觀鶴,受係統所托,來查沉眠之淵。
不為取寶,不為立威,隻為替前人補上漏了的債。“
他聲音不大,卻像有回音撞在山壁上,”若有冒犯,香灰為憑,事後必補三牲五果。“
眾人屏住呼吸。
原本繞著他們打旋的風突然定住,鬆針落地的“沙沙”聲清晰得刺耳。
顧清歡攥著保溫袋的手滲出汗,小聲問:“鴿鴿,這、這算成功了嗎?”
話音未落,濃霧從山坳裡翻湧而出。
阮雪驚呼一聲,後退半步撞進阮霜懷裡。
林觀鶴卻笑了——那霧不是陰邪的灰,是帶著晨露的白,正緩緩朝兩側退去,露出被遮住的山路。
“走。”他拍了拍褲腿的土,率先抬腳。
山路比想象中難走。
碎石紮得鞋底生疼,灌木枝勾住陸星瑤的雪紡裙,她罵罵咧咧地扯下一片葉子:“早知道穿登山靴了!”
顧清歡卻像隻小鬆鼠,蹦蹦跳跳撿了把鬆塔塞給阮雪:“雪雪姐,這個當標本好不好?”
阮霜突然停住腳步。
她垂眸盯著地麵,腳尖輕輕點了點——那裡有個半掌大的爪印,邊緣泛著青黑。
“山氣凝聚的。”
她抬頭時,瞳孔裡映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守護獸要來了。”
“守護獸?”陸星瑤的手已經摸向手包,“是狼?
是熊?
還是......“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