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鶴按下確認鍵的瞬間,阮雪發梢掃過他耳垂的癢意還沒散,歸墟之力已如沸騰的岩漿在血管裡奔湧。
他喉間泛起腥甜,卻硬生生壓下咳嗽的衝動——不能驚醒肩頭那個攥著他衣角打盹的小丫頭。
月光透過車窗在阮雪臉上鍍了層銀邊,她睫毛上還掛著白天逃跑時蹭的灰,像片沾露的蝶翼。
林觀鶴低頭看她塞給自己的糖紙,皺巴巴的糖紙角落還印著朵小桂花,突然想起今天在中醫館,她踮腳往他口袋裡塞糖時說的話:“觀鶴哥哥吃了甜的,就不會被那些壞東西欺負啦。”
“叮——”手機在掌心震動,係統提示:【歸墟波動已釋放,三公裡範圍內陰靈濃度提升200】。
貨車突然一個急刹,陸星瑤的罵聲從駕駛座傳來:“靠!前麵路障!”
林觀鶴抬眼,透過擋風玻璃看見三個黑影正搖搖晃晃穿過斑馬線,青灰色的皮膚在路燈下泛著磷光——是被歸墟波動吸引來的行屍。
阮霜的手瞬間按在車門把手上,指節因用力泛白:“我下去清路。”
“彆。”林觀鶴按住她手腕,歸墟之力在體內翻湧的熱度讓他聲音發啞,“這是餌。”他望向車外,行屍群後方的巷口,一道猩紅的光閃過——那是陰眼,屬於活人的陰眼。
永夜會的人來了。
三天後,秋雨綿綿的傍晚。
林觀鶴站在老城區的廢棄倉庫前,外套下擺還沾著打鬥時蹭的血——當然,是他故意劃破手掌濺上去的。
身後三步遠的阮雪攥著他衣角,發辮被雨水打濕貼在頸側,聲音帶著哭腔:“觀鶴哥哥,我們回家好不好?他們、他們剛才用鎖鏈抽你……”
“閉嘴。”倉庫鐵門“吱呀”拉開道縫,穿黑風衣的男人探出半張臉,左眼戴著銀質眼罩,“跟我進來。”
林觀鶴踉蹌著往前挪步,後腰卻被阮雪悄悄掐了下——那是阮霜教她們的暗號:靈波發射器已啟動。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摸到衣領夾層裡那個米粒大小的裝置,是阮霜用祖傳的靈紋銅片和陸星瑤的微型芯片搗鼓了整夜的成果。
倉庫內部比外麵更暗,隻有牆角幾盞應急燈泛著冷光。
黑風衣男人推來把椅子:“坐。”
林觀鶴剛坐下,後頸就抵上了硬物——是把淬了屍毒的匕首。
他喉頭滾動兩下,聲音發顫:“我、我寫的信你們看了?我真的不想當什麼滅世鑰匙……”
“信在這兒。”戴眼罩的男人甩出張皺巴巴的紙,正是林觀鶴故意“遺落”在巷口的“求饒信”,“說你被歸墟侵蝕神智,願為永夜會效力?”
“是!”林觀鶴猛地抬頭,眼底血絲密布,“我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在啃我的魂!隻有……隻有你們能救我!”
他伸手去抓對方衣角,卻被一腳踹回椅子,膝蓋撞在鐵架上的悶響讓阮雪倒抽口冷氣。
“帶他走。”眼罩男甩下句話,轉身走向裡間,“明天正午,主上要見他。”
回程的麵包車上,阮雪攥著熱毛巾給林觀鶴敷膝蓋,指尖還在抖:“觀鶴哥哥疼不疼?剛才他們踹得好重……”
“不疼。”林觀鶴任她擦著臉上的灰,餘光瞥見阮霜正低頭看手機——屏幕上跳動著綠色光點,正是靈波發射器傳回的坐標。
陸星瑤從後視鏡裡瞥過來,叼著根棒棒糖:“據點在城西廢棄化工廠,外圍有五個暗哨,牆根埋了鎮靈釘。”
“清歡呢?”林觀鶴問。
“我在!”顧清歡的聲音從車載藍牙裡冒出來,背景音是相機快門聲,“我在對麵寫字樓直播‘城市探險’,鏡頭一直對著化工廠後門!剛才看見三個穿黑衣服的扛著麻袋進去,麻袋裡好像……好像有血滲出來!”
林觀鶴摸出懷裡的雷擊木劍墜,觸感涼得像塊冰。
他望著車外漸濃的夜色,歸墟碎片在胸口發燙,燙得他想起《歸墟錄》裡的記載:“歸墟之子,命鎖陰陽,若生異心,魂飛魄散。”
但這次,他偏要生異心。
次日正午,林觀鶴跟著眼罩男走進化工廠深處。
越往裡走,腐臭味越重,牆角堆著整箱的朱砂和黑狗血——是鎮壓活人的東西。
轉過最後一道鐵門,他終於見到了“主上”。
那是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發間彆著支翡翠簪子,正坐在紅木椅上逗弄懷裡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