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栽進泥裡時,後頸的雨水順著衣領往脊梁骨裡鑽。
他單手撐地,另一隻手死死護著肩頭的林夏,泥水滲進指縫的瞬間,懷裡的重量讓他心臟猛地一縮——她太輕了,輕得像片被暴雨打落的梧桐葉。
“林夏?”他抹了把臉上的泥,低頭去看她。
少女的睫毛上掛著雨珠,胸口那枚銀色胸針正泛著妖異的紅光,像滴凝固的血。
他指尖剛碰上去,金屬表麵的涼意就順著神經竄上來,驚得他猛地縮回手。
背麵極小的字母tr07在雨水中泛著冷光,像道刻進肉裡的刺。
“這東西我見過。”老張的破傘早被風卷走,他佝僂著背湊過來,雨水順著花白的頭發往下淌,“唐慕白的實驗室裡,那些被他綁去的孩子,後頸都嵌著這玩意兒。是用來監控實驗對象的。”
沈星河喉結動了動。
前世他在商海沉浮二十年,見過最陰毒的商業陷阱,卻沒見過這樣刻進血肉的監控——林夏彆著這胸針整整一周,他竟半點沒察覺。
“走!”老張突然拽他胳膊,渾濁的眼睛盯著百米外的廢棄工廠樓頂,“那幫人撤了,但肯定還會追。”
沈星河沒答話,拇指指甲掐進掌心。
他猛地扯下那枚胸針,金屬邊緣劃破指尖也沒察覺,抬手就扔進旁邊的水溝。
紅光沉入水麵的刹那,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害怕,是後怕。
如果剛才沒發現這東西……
“去我屋。”老張抹了把臉上的雨,褲腳滴著水往巷子裡走,“就半裡地,安全。”
小屋比沈星河想象的更破。
牆皮剝落的土坯房飄著潮濕的黴味,一張木板床占了半間屋,床頭堆著泛黃的舊報紙。
老張摸黑點燃煤油燈,火苗晃了兩晃,在牆上投下搖晃的影子。
沈星河把林夏輕輕放在床上。
她額角沾著泥,睫毛上的雨珠還沒乾,呼吸輕得像片羽毛。
他指尖探向她的鼻息,觸到那點溫熱時才鬆了口氣,又輕輕拍她臉頰:“林夏?能聽見我說話嗎?”
沒有回應。
“唐慕白不是普通人。”老張蹲在門檻邊,用破布擦著腳,聲音壓得很低,“十年前我在他實驗室當雜工,親眼見他往人腦子裡插電極。說是‘記憶移植’,其實就是……”他喉結動了動,“把活人的腦子當硬盤使。”
沈星河的手頓在林夏發頂。
前世他聽過最荒誕的商戰陰謀,此刻在“記憶移植”四個字前都成了小兒科。
他盯著林夏彆過胸針後露出的淡紅印記,突然想起她這兩天總說頭疼,想起暗人格出現時她眼底的掙紮——原來不是人格分裂,是有人在往她腦子裡硬塞東西。
“得查是誰在跟蹤。”他翻出背包裡的舊手機,屏幕裂了道縫,按鍵上還沾著泥。
撥通那個存了三年的號碼時,指節微微發顫——這是他在黑客圈認識的“貓叔”,專門搞信號乾擾的狠角色。
電話接通的瞬間,機械變聲裹著電流刺進耳朵:“星河?你還活著?”
“幫我定位個追蹤器。”沈星河壓低聲音,目光掃過床上的林夏,“坐標我發給你,要軍用級的反查。”
“你他媽又惹什麼事了?”貓叔罵了句,但鍵盤聲已經響起來,“等十分鐘。”
等待的十分鐘像根細針。
沈星河站在窗邊,盯著雨幕裡的陰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
老張蹲在爐邊煮薑茶,陶壺裡的水咕嘟作響,混著窗外的雨聲,像極了前世公司破產那晚的耳鳴。
“城南廢棄化工廠。”貓叔的聲音再次響起時,沈星河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信號源在地下三層,用了衛星加密,我隻能查到這些。”
“謝謝了。”沈星河掛斷電話,把手機揣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