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被踹開的瞬間,沈星河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穿黑製服的特勤組魚貫而入,戰術靴碾過滿地碎玻璃,金屬撞擊聲像冰錐紮進耳膜。
為首那人肩章泛著冷光,腰間記憶清除裝置的藍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正是三個月前在醫院走廊,親手抹掉老周嬸對兒子最後記憶的那張臉。
"放下芯片!"那人舉著電磁槍,槍口在沈星河和林夏·虛之間來回晃動。
紅光警報裡,他看見林夏的手指正抵住芯片槽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情緒共振協議。"林夏的聲音比警報還穩,鑰匙插入芯片槽的哢嗒聲混著特勤組的嗬斥,"他們能刪數據,但刪不掉痛覺。"她抬頭時,眼尾淚痣在紅光裡跳動,"老張頭記得被收走的工齡本,周嬸記得鎖了的財務室,沈叔記得抽屜裡那張紙條——"
沈星河突然被推得踉蹌。
王建國·真不知何時擋在他身前,黑色皮夾克下擺被氣流掀起,露出後腰彆著的老式彈簧刀。"帶李阿婆和芯片走!"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混著地下室潮濕的黴味鑽進沈星河耳朵,"我觀察局裡十年,知道他們的清除範圍半徑三米——"
"你瘋了?"沈星河抓住他胳膊,掌心觸到的不是溫熱的皮膚,而是某種金屬紋路。
這才驚覺王建國的後頸不知何時泛著幽藍的光,像被剝去人皮的機械骨架。
"我本來就是局裡的棄子。"王建國轉頭衝他笑,眼角的皺紋裡還沾著昨天給黑網吧擦桌子時蹭的灰,"但那些工人不是。"他突然扯開嗓子喊:"小夏!
啟動協議需要多久?"
"十秒!"林夏的指尖在操作台上翻飛,顯示屏裡的記憶碎片正像蜂群般聚集——老張頭的工裝褲、周嬸的銀鐲子、沈父後頸的胎記,所有被抹掉的細節在虛空中交織成網。
特勤組的腳步聲近了。
為首那人已經舉起清除裝置,藍光在掌心凝聚成拳頭大的光球。
沈星河看見李阿婆正攥著聯名信,她的銀鐲子不知何時恢複了原樣,紋路裡還卡著半片撕碎的會計憑證。"小星,"她突然將信紙塞進他懷裡,褶皺的紙頁擦過他手腕,"當年我抄了三份賬,一份在牆縫,一份在信裡,最後一份......"她指了指他心口,"在這兒。"
"三、二、一。"林夏按下最後一個按鈕。
整間地下室突然震動。
沈星河聽見耳膜嗡鳴,像有人在敲一麵無形的鼓。
顯示屏裡的記憶碎片炸成金色的霧,老張頭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我們的工齡本不該被收走!"周嬸的哭腔穿透金屬門:"我孫子的奶粉錢還在賬上!"沈父的聲音混著機油味:"小星,爸爸沒醉,爸爸看見他們搬設備......"
清除裝置的藍光突然扭曲。
為首那人踉蹌兩步,捂著太陽穴嘶吼:"乾擾場!
快切斷電源——"
"走!"王建國一把拽過沈星河的手腕,彈簧刀"哢"地彈開,朝最近的特勤組撲過去。
沈星河被拽得幾乎離地,餘光瞥見林夏·虛正將芯片拔下塞進他口袋,她的大衣下擺已經著了火,火苗舔著"林夏"兩個字的刺繡。
"李阿婆!"他轉身去拉老人,卻見她扶著操作台站得筆直,銀鐲子在火光裡閃著暖光:"我走不動了,但我的名字在信裡。"她推了他一把,"帶著他們的名字跑。"
樓梯間的風灌進來,卷著焦糊味。
沈星河抱著芯片和聯名信衝出門,身後傳來玻璃碎裂聲、王建國的悶哼,還有林夏·虛最後一句清晰的話:"他們記得,所以我們存在。"
他跑得肺葉生疼,直到撞進一條堆滿紙箱的巷子才敢停。
牆根的苔蘚滑得他踉蹌,後背抵著斑駁的紅磚牆,能摸到磚縫裡塞著的半截粉筆字——"1998年,三班李磊到此一遊"。
懷裡的芯片還帶著餘溫。
沈星河顫抖著摸出它,金屬表麵還留著林夏指尖的溫度。
遠處傳來警笛聲,混著若有若無的爆炸聲。
他突然想起王建國最後說的話,在嘈雜的腳步聲裡,那個總愛偷他可樂的黑網吧老板,用比任何時候都清晰的聲音說:"記住,他們不隻是數字,而是名字。"
巷口傳來皮靴聲。
沈星河攥緊芯片,轉身衝進另一條岔路。
月光漫過鏽跡斑斑的路牌,他看見"朝陽社區禮堂"幾個字在夜色裡若隱若現。
風掀起聯名信的一角,老張頭的簽名在月光下泛著黃,像一顆未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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