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喉結動了動,目光仍鎖定在雲端那由行星串成的文字上。
風停得十分徹底,就連林夏發梢掃過他手背的觸感都格外清晰。
他忽然轉過頭,指節輕輕碰了碰她耳後那道淡藍色的痕跡,問道:“你真的看到那個畫麵了?”
林夏·虛正彎腰整理竹籃裡的鮮藕,聽到這話動作停頓了一下。
竹篾邊緣硌得她掌心發紅,可她卻像毫無知覺似的,垂著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顫動的陰影。
“是的……”她輕聲說道,聲音有些發澀,“我看到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蹲在老巷口的青石板上,用樹枝畫小鴨子。巷子裡飄著糖粥藕的香氣——和我媽媽以前煮的一模一樣。”她突然緊緊攥住竹籃提手,指節都泛白了,“可我知道,我童年時住在筒子樓,樓下隻有賣煤球的老張頭。那個畫麵……不屬於我。”
沈星河胸口發悶。
他記得林夏前世病曆裡寫著“解離性身份障礙”,卻從未想過那些被剝離的記憶,竟藏著觀測者文明的投影。
他正要開口,斜刺裡傳來一聲輕歎。
馬雲·虛不知何時走到了湖邊。
他穿著1998年常穿的灰布夾克,袖口還沾著點墨跡——那是當年在海博翻譯社刻鋼板留下的。
他望著湖麵,倒影裡的自己正舉著“中國黃頁”的招牌在街頭推銷。
“你們被選中了。”他說,聲音裡帶著二十年後在紐交所敲鐘時都不曾有過的鄭重,“不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你們身上有最原始的東西——不確定性。”他轉過身,指節叩了叩自己心口,“就像1995年我在西雅圖第一次觸網,根本不知道互聯網能改變什麼”
陳阿香·虛的動靜打斷了他的話。
她不知何時湊到了沈星河的iphone前,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兩寸處,像是在觸碰一團看不見的光。
“小星,”她回頭,眼角的淚痣在暮色裡泛著暖光,“它在回應我。”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我想起你小時候發燒,我整夜守著你,用濕毛巾擦額頭——手機裡的電流聲,和那時你呼吸的節奏一模一樣。”
沈星河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記得這台iphone是去年用騰訊分紅買的,係統裡明明關閉了所有情感識彆功能。
他迅速抽回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調出隱藏代碼——那是他三年前為防止記憶篡改埋下的後手。
“等等!”林夏·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涼得驚人,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皮膚裡,“這段代碼……它的底層架構是Σ的加密協議!”
沈星河的動作停住了。
他盯著屏幕上滾動的0和1,後頸瞬間沁出冷汗。
那些代碼的排列方式,分明與他重生時植入記憶的“時間錨點”如出一轍——更可怕的是,代碼末尾的署名,竟是“沈星河·1998”。
“樣本編號19980901,檢測到異常變量增長,啟動‘格式化加速’程序。”
機械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湖麵的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細紋。
沈星河抬頭,看見雲端的文字正在扭曲,“第2階段測試”的倒計時從“720000”跳到了“480000”。
林夏·虛猛地拽著他後退兩步,竹籃裡的鮮藕“嘩啦”一聲掉在冰麵上。
陳阿香·虛的身影開始閃爍,像被風吹亂的電視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