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指尖在初代iphone屏幕上方懸了三秒。
這三秒足夠讓他想起阿富汗的沙粒——19歲那年,唐慕白裹著滿是彈孔的軍大衣,用凍得發紫的手指在沙盤上畫奶茶店的設計圖,說等戰爭結束要在老家開間能看見雪山的店。
子彈穿透唐慕白肩胛骨的瞬間,他懷裡還揣著半塊沒吃完的壓縮餅乾,血浸透了那張畫滿草莓奶蓋和波點杯套的草稿紙。
現在這行加密字符,用的正是他們當年在黑市淘來的舊電台改的算法。
每個字母的偏移量都卡在心跳的間隙裡——唐慕白總說,最安全的密碼要藏在活著的人身體裡。
"星河哥。"林夏·虛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她的投影原本凝在操作台前,此刻突然虛化又重聚,發梢還沾著數據亂流的星屑,"信號源定位了。"
沈星河的喉結動了動,終於按下屏幕。
加密信息像解凍的溪流般展開:
【我在Σ核心控製室。彆找我,沒時間解釋。】
【這具意識體早沒了痛覺,沒了溫度,連回憶都成了數據碎片。
但我突然明白——】
【保護你們,就是意義。】
最後一行字跳出時,連接艙的警報器突然尖嘯。
林夏的指尖在全息鍵盤上翻飛,發繩不知何時散了,栗色長發掃過泛著冷光的操作台:"他在往主腦裡嵌意識!
這是自殺式融合,一旦啟動......"她的聲音突然哽住,全息屏上跳出的3d模型裡,唐慕白·終的意識體正像團燃燒的金箔,裹著Σ主腦那團幽藍的邏輯核。
"不行!"沈星河猛地站起來,連接艙的金屬扶手被他攥出月牙形的凹痕。
他衝向控製台的腳步帶翻了半杯冷掉的咖啡,深褐色液體在地麵的藍光裡蜿蜒成河,"唐慕白!
你他媽給我停手!"
通訊器裡突然炸開刺耳鳴響,是唐慕白的意識波直接侵入了神經接口。
沈星河眼前閃過碎片般的畫麵:阿富汗的篝火、1998年的教室窗外懸著的蟬、2023年車禍前那道刺目的白光......最後定格在唐慕白·終的臉——那是張被數據侵蝕得半透明的臉,左眼角還留著前世的槍傷疤痕,此刻卻在笑。
"聽著,老沈。"唐慕白的聲音像浸在水裡,帶著失真的模糊,"我早不是當年那個會為奶茶店掉眼淚的毛頭小子了。
這些年在各個時空穿,我見過人類被觀測者當實驗鼠,見過平行宇宙像玻璃彈珠似的被捏碎......"他的意識波突然劇烈震顫,"但我也見過你在1998年拉住你爸的手,見過林夏為救落水小孩跳進冰河,見過陳阿姨在手術台上捏著你的準考證說"媽等你考上大學"......"
沈星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他想起重生第一天,父親身上的酒氣混著汽油味,是他紅著眼眶搶過車鑰匙;想起林夏17歲那年為了給他送傘,在暴雨裡摔得膝蓋滲血,卻舉著傘笑得像朵沾露的梔子花;想起母親化療時掉光了頭發,卻偷偷把他塞的營養費換成了新出的《高考真題集》。
"這些才是真實的。"唐慕白的意識波裡泛起溫暖的金色,"Σ的主腦要的是絕對理性,是把所有可能都算成公式。
但他們算不出——"他的聲音突然拔高,混著數據撕裂的刺響,"算不出一個人願意為另一個人去死的衝動!"
林夏突然抓住沈星河的手腕。
她的手是虛擬的,卻帶著真實的溫度,像1998年夏天她塞給他的橘子汽水:"星河,來不及了。
他的意識體已經和主腦糾纏度超過90。"
沈星河轉頭看向全息屏。
唐慕白·終的金箔正在吞噬幽藍的邏輯核,每一寸數據接觸的地方都迸濺出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