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戰術手套剛扣上最後一個搭扣,後頸突然被滴下的冷水激得一縮。
溶洞的潮氣裹著土腥氣湧進鼻腔,他仰頭看向洞口——方明哲舉著地質圖的手還懸在半空,手電筒的光在圖紙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這些通道是五十年前修水庫時炸出來的。"方明哲的聲音帶著工程兵特有的沙啞,指尖重重壓在圖紙上某片蛛網般的曲線,"但上個月打地基時,鑽頭碰到了青石板,上麵刻著跟三峽考古隊報告裡一樣的符文。
歐陽青……"他喉結滾動,"他三天前偷走了我的施工日誌。"
沈星河接過圖紙的瞬間,指腹觸到紙頁邊緣被反複折疊的毛邊。
這是方明哲熬夜標注的痕跡,紅筆圈出的"歸墟遺址"四個字還帶著墨香。
他抬眼時,正看見林夏蹲在洞口,指尖輕輕撫過岩壁上一道發亮的紋路——那不是天然石脈,是某種規則的螺旋,在她的觸碰下泛起淡金色的微光。
"時間在這裡打了結。"林夏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仰起臉時,額前碎發沾著水珠,瞳孔裡浮起細碎的星芒,"剛才我數了滴水聲,外麵工地廣播放《走進新時代》用了兩分十七秒,但這裡的水滴……"她伸出手,接住從洞頂墜落的水珠,"同樣兩分十七秒,我接了八十二滴。"
沈星河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摸向腰間的星盤,青銅表麵的溫度燙得驚人,盤心的北鬥七星紋路正隨著林夏的話緩緩轉動。
當他的目光掃過溶洞深處時,呼吸陡然一滯——十步外的岩壁上,竟貼著張褪色的黑板報,"迎接98高考"的標語被水浸得模糊,粉筆字的陰影裡,幾個穿藍布校服的學生正抱著課本走過,身影像被揉皺的老照片。
"那是……"林夏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指尖涼得異常。
她另一隻手的手電筒照向另一側,光束所及之處,鏽跡斑斑的機械臂從岩縫裡伸出,電子屏上跳動著2047年的日期,雪花點裡隱約能看見坍塌的高樓。
溶洞突然發出悶響。
沈星河感覺有股力量撞進太陽穴,眼前的畫麵開始重疊——藍布校服的學生與機械臂在同一個空間裡漂浮,方明哲的喊叫聲變得遙遠,林夏的手仿佛隔著一層水。
等他再站穩時,已經站在1999年的西湖邊。
茶棚的竹簾被風掀起,年輕的馬雲正把搪瓷杯重重放在石桌上,杯裡的龍井泛著漣漪:"小沈啊,你說信任是互聯網的地基,可現在有人說我是騙子。"幻影中的沈星河笑著舉杯:"等您把地基夯瓷實了,他們會來給您搬磚。"
"你曾說商業是信任的放大器。"陰惻惻的聲音從茶棚角落傳來。
歐陽青的幻影站在陰影裡,道袍上的七葉一枝花泛著冷光,"可你投資阿裡時,隱瞞了自己重生者的身份;你做校園支付係統時,黑了銀行的測試數據;你說要守護文明,卻用未來的知識踐踏規則。"
沈星河的後脊沁出冷汗。
他想反駁,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這些事他確實做過,為了搶在時間前麵,他習慣了把"必要之惡"當鎧甲。
幻影中的歐陽青一步步逼近,指尖幾乎要戳到他胸口:"你背叛了信任,所以我要重啟歸墟,讓一切從頭來過!"
"夠了。"
清冽的藍光劈開幻影。
陸明軒·終站在溶洞的真實空間裡,左手握著枚流轉著銀河光芒的鑰匙,右手虛按在沈星河後背。
沈星河踉蹌著扶住岩壁,嘴裡嘗到鐵鏽味——剛才竟咬破了嘴唇。
"時空回響是利用記憶碎片製造的幻覺。"陸明軒的聲音像冰錐敲在岩麵上,鑰匙的藍光掃過溶洞,重疊的畫麵開始剝離,"他在動搖你的信念。"
林夏不知何時站到了兩人中間。
她閉著眼睛,雙手交疊在胸前,星圖的光芒從她指縫間滲出,彙集成細小的光流鑽進岩壁:"他不是瘋子。"她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不屬於她的沙啞,"他十六歲時,爺爺作為守墓人,沒能阻止盜墓賊炸毀最後一座歸墟祭壇。
老人臨終前抓著他的手說:"是我們守不住,所以要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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