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鬆開沈星河的手。
她知道現在必須去見另一個自己——那個躲在女廁隔間裡，聽著同學議論“酒鬼女兒”的小女孩。
穿過走廊時，她聞到消毒水混著潮濕瓷磚的味道，和記憶裡那個暴雨天一模一樣。
隔間門後傳來壓抑的抽噎，她蹲下來，從門縫裡看見一雙沾著泥點的白球鞋。
“你爸明天會給你買草莓牛奶。”她輕聲說，“他會在巷口的小賣部停很久，挑最紅的那盒，然後說‘對不起’。”
抽噎聲頓住了。
隔間門“吱呀”一聲開條縫，露出張帶著淚痕的臉，眼睛像被雨水泡過的葡萄：“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十年後的你。”林夏摘下卡環，金屬涼意順著指尖蔓延，“拿著這個，明天他遞牛奶的時候，你要抱住他，彆鬆手。”
小女孩的手指剛碰到卡環，林夏突然嘗到滿嘴鐵鏽味。
她踉蹌著扶住牆，鏡子裡的自己眼角滲出血絲，左臉的輪廓正變得模糊——三重人格開始崩解。
她轉身往外走，聽見背後傳來細小的“謝謝”，那聲音帶著破涕為笑的顫音，像春天第一聲鳥鳴。
再睜眼時，林夏躺在一片廢墟裡。
遊戲機的殘骸散落在四周，褪色的《傳奇》海報半掛在牆上，灰塵在光柱裡跳舞。
蘇紅蹲在她身邊，手裡的平板映著23個跳動的紅點：“全國戶籍係統剛剛更新了23條記錄，包括你父親的戒酒證明、沈阿姨的乳腺癌早期診斷書，還有……”她頓了頓，“你妹妹的出生證明。”
林夏伸手接住飄下來的遊戲幣，金屬涼意透過指縫滲進骨頭裡。
她望著天花板上的破洞，陽光漏進來，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原來圓滿不是沒有遺憾，是有人願意替彆人扛下遺憾。”
蘇紅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幫她理了理亂發。
夜色漫進來時，林夏摸到褲袋裡的初代iphone，金屬外殼帶著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溫度。
她按下電源鍵，屏幕亮起的瞬間，呼吸漏了一拍——
照片裡的沈星河站在時空管理局門前，2023年的他穿著深色大衣，手裡的青銅碎片拚成完整的星盤，背後的電子屏閃爍著“違規時空修正者”的警告。
他望著鏡頭，嘴角微揚，無聲地說了句什麼。
林夏把手機貼在胸口。
風從破洞灌進來，卷起地上的遊戲幣，叮鈴哐啷的聲響裡，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那口型，是“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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