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跑得肺葉發疼，運動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啦響。
報攤的橘色路燈刺破夜色時，他看見父親佝僂的背影正對著紙幣眯眼，老花鏡滑到鼻尖，像極了上輩子修自行車時研究螺絲的模樣。
"爸。"他喘著氣撲過去，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
沈建國抬頭，路燈在鏡片上晃出光斑："小星？
你林姨說你在雷峰塔，咋..."話沒說完，紙幣已被兒子抽走。
指尖觸到紙幣的瞬間，沈星河打了個寒顫。
紙張比普通人民幣更綿軟，像是被無數雙手反複摩挲過，邊緣泛著溫柔的毛邊。
他對著路燈舉起，水印層裡果然浮起細密的暗紋——不是傳統的毛主席側影，而是一行行極小的代碼，在光線下像銀河碎星般閃爍。
"掃描試試。"林夏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側，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她泛白的指尖。
沈星河這才注意到她連外套都沒穿，毛衣領口還沾著報攤的油墨味。
他掏出初代iphone，攝像頭對準紙幣——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接著跳轉到一個滿是鬼畜素材的頁麵，1998年的像素字體在閃爍："如果能重來，我想讓所有人都笑著活下去。"
"這是..."他喉嚨發緊。
上輩子高三那年，他為了賺零用錢黑過學校論壇，這界麵正是他用vb寫的測試版，早被係統覆蓋了二十年。
"命運分支補丁。"蘇紅·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星河轉頭，看見穿白大褂的女人抱著筆記本電腦，發梢還沾著實驗室的粉筆灰。
她推了推眼鏡，屏幕藍光在臉上割出冷硬的棱角："我追蹤了217台自發接入的老ic卡機，它們現在組成了去中心化網絡。
更離譜的是——"她調出數據圖，"這些交易不依賴電力，能量來源是..."
"情感共振。"林夏突然接口。
她盯著沈建國的背影，老人正把找零的紙幣一張張理齊，指腹撫過"星河幣"三個字時，眼底的光比路燈還亮。"剛才張奶奶買豆漿，說這錢攥著暖乎；王大爺交電費，非說比現金數著踏實。"她喉嚨發澀，"原來我們修的不隻是係統，是..."
"人心。"沈星河輕聲接完。
他望著父親鬢角的白發，想起重生那天暴雨裡撿煤球的身影，想起上個月校辦工廠改製時父親舉著"星河支付試點"牌子的驕傲。
紙幣在掌心發燙，那些被修複的遺憾突然有了形狀——妹妹沒被拐走時的笑聲，母親手術成功後的擁抱，林夏沒錯過的那封情書，全在這張薄紙上淌著溫度。
"它不再是工具了。"蘇紅突然關了電腦。
她望著沈建國把一張皺巴巴的紙幣塞進賣煎餅的大媽手裡，對方眼角的笑紋裡還沾著麵糊："現在它是...信仰。"
林夏突然拽他胳膊："去食堂，我看見爸在給陳奶奶換餐券。"
社區食堂的白熾燈晃得人眼暈。
沈建國站在兌餐窗口後，藍布圍裙上還沾著早上攤煎餅的油點。
陳奶奶顫巍巍掏出個紅布包，裡麵躺著枚銅綠斑駁的銅錢："小沈啊，我就剩這個，能換碗熱湯麵不？"
"能。"沈建國接過銅錢，放進讀卡器旁的"舊物回收箱"。
箱子裡已經有了褪色的紅領巾、缺角的糧票、還有半塊帶著牙印的水果糖。
他摸出張星河幣餐券，輕輕塞進老人手裡："這是最老的"信任"，比錢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