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起鍋時,鍋底果然又糊了層黑殼,可孩子們搶著用勺子刮焦脆的部分,張嬸舀了塊豆腐吹涼:“哎呦,這焦的比嫩的還香!”
“你這哪是做菜,是練刮鍋?”二樓的王大爺端著碗湊過來,碗裡堆得冒尖。
沈星河笑著遞過刮刀:“王爺爺,您嘗嘗幫我刮刮?”王大爺接過刮刀,刮下塊焦殼放進嘴裡,胡子都跟著顫:“我老伴走前最後一頓飯,我燒糊了粥,她卻說香。現在我天天燒糊,聽著她說‘香’。”
院角的老收音機突然響了,是林夏的視頻通話。
沈星河擦了擦手點開,屏幕裡林夏的發梢沾著點濕,背景是老街的錄音亭:“我剛錄完音,你那邊怎麼這麼香?”
“糊鍋貼。”他舉著鍋鏟晃了晃,鏡頭裡飄進股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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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突然笑了:“你終於學會‘失敗’了?”她點了下旁邊的播放鍵,老人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我老伴走前最後一頓飯,我燒糊了粥,她卻說香……”
沈星河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想起重生那天在手術台上的不甘,想起這三年拚命修改的“完美劇本”,想起今早李叔說“邊角潮點,心裡暖就行”——原來有些“錯”,是歲月在鍋上刻的章。
手機突然震動,是父親的來電。
“小星啊,”沈建國的聲音帶著點鼻音,“我今早夢見自己在老廚房炒菜,火太大,鍋底焦了。你媽走過來拍我肩,說‘沒事,刮了還能吃’。”他頓了頓,“我今早真刮了鍋,刮完突然想哭——原來忘掉的,不是事,是那時候還在的人。”
沈星河望著院門口搖晃的布條,其中有塊藍底小菊花的,是那天暴雨裡的女人留的。
“爸,我這兒鍋也糊了,給您留了塊豆腐。”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片雲,“是您教的火候,走心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吸鼻子的聲音:“那我得嘗嘗,是不是那個味。”
夜裡,沈星河蹲在老槐樹下刮鍋。
月光透過樹葉灑在鍋底,焦痕被照得發亮。
刮刀碰到硬物的瞬間,他屏住呼吸——焦殼下露出道淺淺的刻痕,歪歪扭扭的“星”字,像用鐵釘劃的,邊緣還帶著毛茬。
他突然想起小學四年級的夏天。
父親在廚房炒菜,他蹲在灶台下玩,看見鐵鍋烏黑的底,鬼使神差用鐵釘刻了自己的名字。
父親發現時,他以為要挨罵,沒想到父親用抹布擦了擦,說:“刻吧,鍋記著,比本子牢。”
他沒再刮那塊焦痕,反而用廚房紙沾了點香油,細細塗抹在“星”字上。
油光滲進焦層,那字便像活了似的,在月光下泛著暖黃的光。
次日清晨,院門口的小木牌換成了新的:“糊鍋免費,隻求講個‘燒糊了’的故事。”
傍晚收攤時,木牌下多了張紙條,字跡歪歪扭扭,是小寶寫的:“哥哥,我媽媽昨天燒糊了雞蛋,她說‘小寶愛吃焦的’。”
風掀起紙條,掠過老槐樹的枝椏。
沈星河坐在鍋前,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口琴聲,是隔壁樓的退休老師在吹。
他望著鍋底的焦痕和那個“星”字,忽然懂了——所謂圓滿,從來不是沒有焦痕,而是有人願意,和你一起吃掉它。
周末的陽光裡,老鐵鍋支在槐樹下,鍋底焦痕斑駁,那道刻著“星”字的痕跡在油光裡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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