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發出夜梟般的怪笑,甩出繩索攀上屋簷。雲織瞅準差役揉眼的時機人已如狸貓般竄向巷尾。
身後傳來蕭灼內力震開迷香的響聲,她快速奔跑強迫自己不要回頭。
不知多了多久,雲織終於甩開追兵,任憑汙水沒過腳踝。
她蜷縮在廢棄酒窖裡,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突然渾身一僵。
酒窖深處傳來濃重的血腥味,她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亮後,雲織險些驚叫出聲。
三日前那跟她說話的囚犯已被鐵鉤吊在梁上,胸口插著半本賬冊,她強忍恐懼湊近。
“鹽使……趙……”屍體喉頭倏地發出最後的氣音。
賬冊殘頁黏著凝固的血,雲織卻一眼認出父親的字跡旁多出一列朱砂小楷。
看來這半本賬冊是真的,應該是哪方勢力特意引她過來,利用這賬冊去打擊另一波勢力。
那是父親親筆記錄的蜀錦交易數目,旁邊卻多出一列朱砂批注,上書貢品減半,餘者入庫。
她心頭一跳,除了這批少了的蜀錦,還有官鹽。
這是鹽運使趙德昌的私印格式,但印泥摻了銀朱,隻有四品以上官員才配用。
“原來如此。”她冷笑一聲,將殘頁就著火光細看。
賬目表麵是由父親簽字確認的官鹽出倉記錄,但紙張邊緣有極淺的針孔。
雲織拔下銀簪輕挑,表層賬紙竟揭起薄如蟬翼的一層,露出底下真正的數目。
雲織不由雙眼微睜,這竟然比上報朝廷的少了整整三千引。
想必是原身父親在運輸蜀錦等商品時不小心撞破了漕幫與趙德昌勾結,私下藏匿官鹽,以謀取私利,才致下獄。
一陣腳步聲從頭頂傳來,“雲小姐好手段。”蕭灼劍尖挑開酒窖木門,官服下擺還在滴水,“竟在迷香裡摻了曼陀羅?”
雲織抱膝縮在屍體旁,臉上淚痕交錯:“大人明鑒,是這歹人擄了我。”
話音未落,她倏地指著蕭灼身後驚叫。
趁對方本能回頭的刹那,她袖中銀梭直射油燈,黑暗降臨的瞬間從預判好的缺口滾向酒桶後方。
“哢嗒”一聲,機括聲在頭頂響起。雲織暗叫不好,這是漕幫地窖的防盜機關。她撲向蕭灼:“有埋伏!”
雲織感覺肩頭一涼,蕭灼將她按在身下,劍氣蕩開幾支直取咽喉的箭矢,卻還是不小心被一支箭擦過頸側。
血腥味彌漫開來,她趁機將賬冊殘頁塞進他腰帶夾層。
“機關要連發三輪。”她在蕭灼耳邊急道,“西南角酒缸是空的!”
箭雨再度襲來,雲織被蕭灼挾著撞進酒缸,黑暗中她摸到他頸間傷口,毫不猶豫扯下束胸的綢帶按上去。
男人肌肉瞬間繃緊,卻聽見小女子帶著哭腔道:“大人若死了,下一個就輪到我爹了。”
地窖瞬間大亮起來,差役們持火把衝進來時,隻見渾身是血的蕭大人將雲小姐緊緊護在懷中,而少女正撕下裙擺為他包紮,淚珠撲簌簌落在官服補子上。
雲織低頭啜泣,唇角卻微微揚起。她瞥見蕭灼在看那本賬冊,也看見他發現了那些針孔。
男人去掃來探究的目光,她瞬間佯裝暈厥,倒在他臂彎裡。
此案涉及朝廷大員,證據鏈已斷,證人正接連死亡。
蕭灼手臂緩緩收緊,雲織吃痛著睜開眼,正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