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的天空永遠陰沉,厚重的雲層壓得很低,仿佛隨時會墜入腐臭的沼澤。龍喉氏族的營地位於東部山區,易守難攻,石牆上爬滿苔蘚,木柵欄外插著生鏽的長矛,矛尖上掛著風乾的蜥蜴頭顱。
呼——
一道黑影掠過沼澤上空,驚起幾隻食腐鳥。奈法利安以人形姿態降落在營地外,暗紅色的鎧甲在灰暗的光線下泛著金屬冷光。他的靴子踩進泥濘,發出輕微的“咕唧”聲,但泥漿卻詭異地避開了他的披風下擺,仿佛不敢沾染。
在他身後,雷德·黑手——黑石氏族的酋長——重重落地,戰斧“哐”地砸進泥裡。
“祖魯希德在哪?”奈法利安的聲音不高,卻像刀鋒刮過每一個獸人的耳膜。
守衛們僵在原地,握著長矛的手微微發抖。最終,一個年邁的薩滿上前,低聲道:“大酋長在龍塔……訓練新的龍騎兵。”
奈法利安冷笑一聲,徑直朝營地深處走去。雷德·黑手緊隨其後,猩紅的披風在泥地上拖出一道痕跡,偶爾露出下麵鏽跡斑斑的鎖子甲。
“帶我去監牢。”奈法利安隨手抓起那個薩滿,叫他帶路。
“快點,老東西,主人叫你帶路。”黑手見老獸人沒反應訓斥了一聲。老獸人這才想起這個黑手的主人是一個如此可怕的怪物。馬上點頭彎腰地在前帶路。
龍喉氏族的監牢建在地下,潮濕陰冷,牆壁上滲著水珠。戰俘們被關押在狹小的牢房內,大多瘦得隻剩骨架,眼神空洞。空氣中彌漫著黴味、血腥氣和排泄物的惡臭。
奈法利安緩步走過每一間牢房,指尖亮起暗紫色的奧術光芒。他每探查一個戰俘,便微微皺眉,似乎並不滿意。偶然有所反應,叫黑手把人帶出來。
“王子殿下,”雷德忍不住開口,“這些人類有什麼特彆的?值得您親自跑一趟?”
奈法利安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向前。
直到監牢最深處——
一個滿臉燒痕的男人被單獨鎖在角落裡,身上的庫爾提拉斯軍服早已破爛不堪,但胸前的海錨徽記仍依稀可見。他的手腕被鐵鏈磨出了深可見骨的傷口,卻仍保持著軍人的筆挺坐姿。
黑龍王子施法後,點點頭,指尖輕輕一劃,鎖鏈應聲斷裂。
“這個也帶走。”
雷德皺眉:“他?這家夥骨頭硬得很,要來做什麼——”
奈法利安的眼神讓雷德瞬間閉嘴。
“我說,帶走。”
塞拉摩議會廳的橡木長桌上,鍍金燭台的光芒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地精親王裡維加茲正用鑲鑽的指甲敲擊著一份財務報表,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的數字隨著他的敲打不斷跳動重組——這是地精特製的魔法賬本,能根據談判進展實時調整利潤預測。
“七成廣告費!四成股份!少一個銅幣我都就不乾了回老家去!”
他的尖叫讓水晶吊燈微微震顫,金絲單片眼鏡的鏈子甩得啪啪作響。對麵,薩爾的茶杯在桌麵上震出一圈漣漪,獸人酋長粗壯的手指輕輕按住杯蓋。
“部落的苦工在塵泥沼澤曬脫了三層皮。”薩爾的聲音像磨砂石頭般粗糲,“兩成份額,很公平。”
德倫縮在椅子深處,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裝飾用的盆栽。他的目光在吉安娜和奧妮克希亞之間來回遊移——前者正用指尖輕撫水晶球,球體內浮現塞拉摩港口的全息投影;後者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幸運金幣,黃金豎瞳偶爾掃過地精親王的喉嚨。
“容我提醒各位——”吉安娜突然開口,聲音像碎冰落入香檳,“塞拉摩的法師塔為化肥提供了魔力運輸,加上港口免稅政策讓運輸成本降低10%,再加上……”
她的指尖輕點水晶球,投影切換成一張燃燒的契約書,“政治庇護的溢價。”
裡維加茲的耳朵突然豎起:“等等,那個庇護怎麼算錢的——”
奧妮克希亞的金幣突然立著旋轉起來,發出高頻嗡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奈法利安到了。”她站起身,黑袍下擺掃過德倫的膝蓋,“帶著‘貨物’。”
會議室瞬間安靜。
薩爾濃密的眉毛揚了起來:“貨物?”
德倫的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呃,就是那個……我向他索要了一些戰俘……”
“吉安娜,這件事沒提前跟您說……”德倫隻好站出來說。“你最好跟我們一起去迎接黑龍王子,也是未來的股東。”
“什麼?”吉安娜正整理著會議桌上的文件,聞言抬頭,藍眼睛如破碎海般深邃。
“奈法利安馬上到,他……呃,帶了些戰俘。”德倫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詳細解釋道,“按約定,是庫爾提拉斯的。”
吉安娜的手指突然攥緊文件邊緣,羊皮紙發出輕微的撕裂聲。
“你什麼時候和他做的交易?”
“就在他上次來查看化肥事故時。”德倫說,“我想著讓他帶上一些見麵禮,比如庫爾提拉斯戰俘,可以提升合作的信任度。”
吉安娜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下一秒,她突然上前一步,雙手輕輕環住德倫的肩膀。
“謝謝。”她的聲音輕得像海霧,發絲間的潮汐氣息拂過德倫的鼻尖。
“哼。”
奧妮克希亞的冷哼傳來,黃金豎瞳在陰影中閃爍。德倫立刻像被燙到般後退半步,尷尬地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無辜。
吉安娜嘴角微揚,轉身打了個響指。
“會議暫停。”她對屋內其他人宣布,“我和德倫先生有些緊急事務。”
塞拉摩城外的偏遠海灘上,海浪拍打著礁石,鹹濕的海風裹挾著細沙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