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眼底閃過一絲猶豫,片刻後,她說:“算了,就這樣吧。這麼多年,你一直躲著我,我也想明白了,你心裡一直過不去那件事。你躲著我,也是在懲罰你自己,我們扯平了。”
她沒法去報複他,在她的心裡,還是愛他的。
沈適擰眉看著對麵的女人,她年過三十,身上依舊保留著小女孩兒的天真純淨。她好像還和從前一樣,對他有些近乎無底線的包容。
沈適在宋凝身上感受不到一絲仇恨,甚至連怨氣都沒有。
她是怎麼做到的?麵對自己這個虛度了她所有青春的罪魁禍首,她為何輕輕就放過了?
宋凝,真的是傻到可憐。
沈適一直都很清楚,宋凝跟宋念,除了容貌,性格上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甚至是兩個極端。
宋凝柔軟,宋念尖銳。
宋凝天真,宋念理智。
宋凝是水,宋念是冰。
你要問他喜歡哪個,他自己也分不清。他隻知道,宋凝是他心上一道柔軟的傷口,而宋念跟他有著相似靈魂。
傷口未曾愈合,靈魂亦被抽走
他什麼都沒有了,一無所傍,孤家寡人。
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凝凝,你可以報複我。”沈適說。
宋凝無語,“哪有你這樣的,還能上趕著求被虐?我放過你了沈適,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吧,咱們兩不相欠。”
沈適笑了下,開玩笑的語氣問:“那我從你的世界消失?”
消失?宋凝心頭飄起不好的預感,語氣急切:“你要去哪?”
沈適還沒反應過來時,宋凝追問:“南極還是北極?又或者你要躲到沙漠去?沈適,為了躲我,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沈適去南極時,掉入冰窟,人被救上來時,已經嚴重失溫,身體多處器官衰竭。沈珒為了讓沈適到最近的阿根廷轉機回國,找到了宋凝,希望她幫忙去外交部走個特批流程。宋凝收到沈珒的消息,找到了自己的父親,用最短的時間走完流程,將沈適送上了回國的專機。雖然她沒有親眼見證沈適傷勢如何,但過程凶險,現在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她可以接受沈適永遠不見她,但不能接受沈適死亡。
沈適見宋凝那副緊張的樣子便知她誤會了,忙不迭解釋:“我哪都不去,隻是不會再躲你。”
宋凝鬆了一口氣,轉念又覺得不對勁兒。她從沈適的語氣裡讀到一種釋然的味道。
釋然,意味著,他們再無乾係。
宋凝立時改口,“沈適,我不原諒你了,我們就這樣憎恨彼此,繼續過下去吧。”
沈適讀懂她的潛台詞,心臟不可抑製地收縮。
他結婚後,礙於身份,她連愛都不能說。
猶豫了很久,沈適說:“凝凝,我離婚了。”
宋凝眉毛短暫抽動,張張嘴,什麼都沒說,沉默了很久才將這個消息徹底消化。
明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得知這個消息時,宋凝還是會覺得愧疚。她好像突然就理解了當年的沈適。
宋凝的視線落在沈適腳邊的石頭上,臉上除了木然沒有多餘的表情。
沈適見狀忽然說了句,“如果你不想看見我,直說,我會立刻消失。”
宋凝抬眸,那句“你走吧”怎麼都說不出口,糾結了半天,說了一句:“我餓了,我要去吃飯。”說罷,移動腳步,從沈適的身側路過。
“凝凝~”沈適從身後叫住她。
宋凝停下。
“對不起。”
宋凝沒有回頭,眼淚被吹進風裡。
他對她說過的最多的話不是“我愛你”,而是“對不起”。
時隔十七年,兩人一起吃了頓飯。
宋凝有些心不在焉,低著頭用叉子戳盤子裡的豌豆。
沈適看著對麵的女人,忽然問了一句:“我的出現,讓你感到難堪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