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小溪的廊橋。
石階上,一位身穿墨綠色衣袍的少女盤膝而坐,一柄飛劍小心翼翼地飄在她的身旁,劍尖微點,似在勸說什麼。
腳步聲從身後的廊橋傳來。
寧姚沒有回頭,仍盤膝坐在石階上。
“為什麼隻有我在這待著?”
腳步聲停下,隨後那人抬腿坐在寧姚旁邊。
“如果是你知道劉羨陽被打傷,實際上是清風城許氏挑起來的,你會怎麼做?”
寧姚沒有說話。
林照仰身躺在石階上:“你怕是當場就拔劍而起,哪裡會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寧姚斜睨下他:“劉羨陽可是陳平安不多的朋友,你就不怕他先動手?”
“劉羨陽也是我不多的朋友。”林照笑了笑,“陳平安很冷靜,他吃過很多苦,所以永遠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寧姚有些鬱悶。
她明白林照說的沒錯,安排的也沒錯,隻是有些不適應。
林照和陳平安都有事情做,偏偏隻有她隻能坐在這裡等著。
她寧姚從小到大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哪怕是在劍氣長城的戰場上,她都是衝在戰場的最前麵,還要順手照顧周圍的同輩劍修。
寧姚悶聲道:“你搞這麼多彎彎繞繞,是想那兩個人幫我們對付搬山猿?”
“不然呢?”
“他們會答應?”
“不會。”
寧姚麵無表情地看向林照,手指微動,有拔刀的衝動。
林照閉著眼睛,躺在石階上,宛如睡著一般,開口道:
“劉誌茂散修出身,從一介底層練氣士到如今即將摘下真君頭銜,論手段心計不是名門大派的溫室花朵可比,憑借區區幾句恐嚇就想讓他去殺正陽山的老祖,怎麼可能?”
寧姚秀眉微蹙:“醇儒的名聲也不行?”
她乃是劍仙之資,以往考慮的都是鬥法和提升飛劍殺力,在劍氣長城那種地方也無需在這種事情上耗費心力,論起陰謀詭計,遠不如兩世為人的林照。
林照解釋道:“遠在南婆娑洲的陳氏對劉誌茂可沒什麼威懾,還不如近在眼前的正陽山與風雷園有用,畢竟天高皇帝遠,而十境第一人就在寶瓶洲。”
寧姚沉默,理解了,心底反而出現更多疑惑。
既然沒有用,林照和陳平安還耗費這麼多功夫乾什麼?
讓她看來,直接持劍提刀去殺搬山猿不就行了?
哪怕打不過,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這才是她寧姚的風格。
林照閉著眼睛道:“倒是清風城許氏,一介婦人,大族出身,頭發長見識短,玩玩宮鬥還行,修行至今隻怕也未曾動手搏殺過幾次,雖然清風城的勢力遠超過劉誌茂,她反而說不定會被醇儒陳氏的名頭嚇到,起了滅口的心思。”
寧姚一挑眉:“她會對搬山猿出手?”
“不,她更大的可能是滅了我們的口,然後再把殺人的因果甩給那頭老猿,斷尾求生,保全清風城。”
“……”
寧姚閉上眼睛,不想問了。
總有種智商不夠的感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
我可是劍仙。
我是天才。
我一隻手能打一百個陳平安。
躺在台階上的林照沒聽見寧姚的聲音,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清風城許氏自然不可能對搬山猿出手的。
清風城本身遠不如正陽山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許氏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搬山猿的對手。
那是一頭肉身恐怖的上古孽種!
如果是在外界,神通術法沒有被壓製,鬥一鬥也無妨。
但是在驪珠洞天這種地方,修為被製,高傲如寧姚,也不認為三人聯手會是搬山猿的對手。
更何況是一個沒怎麼生死搏殺過的婦人。
相比較而言,殺死三個少年少女更輕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