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真切,頷首道:“林小友果然是信人,印記完好,內裡之物分毫未動。既然如此,老夫便卻之不恭了。”
劉誌茂首先拿起那枚指環,法力微吐,輕易便抹去了袁真頁殘留的微弱印記,神識沉入其中。
片刻後,他眼中精光一閃,忍不住輕吸一口氣,讚歎道:“不愧是稱宗作祖、享壽千年的十境大妖!這身家積累,著實令人豔羨!”
袁真頁身為正陽山老祖,地位尊崇,活得夠久,在寶瓶洲亦是頂尖戰力,其漫長歲月積累下的身家豐厚程度,遠超尋常元嬰修士的想象。
此刻皆為三人瓜分。
劉誌茂不是劍修,對於正陽山的劍經典籍不感興趣,也不願意碰,著手挑了幾件品秩不低的法寶器物。
寧姚則是挑了兩柄品秩一高一低的劍胚,隨後要走一塊方寸物。
林照則是將袁真頁所有的劍經留下來了,留下了指環。
這也是他最開始的目標。
法寶器物皆是外物,彼時的林照在小鎮一直未曾找到可以修行的入門劍經,楊老頭也一直默不作聲,本命瓷不知去處,齊靜春一身本領通天徹地,卻不能教他。
於是便把目光落在袁真頁身上。
寶瓶洲雖小,可正陽山好歹被稱為本洲唯二的劍道聖地,山中還有玉璞境劍修,劍經典籍不知超過其餘山上仙府多少……可為林照登山之階梯。
而且袁真頁對劉羨陽出手,本就是必死之人。
於情於理林照都下得去這個手。
三人將大頭分刮完畢,剩餘一些品秩較低的法寶,則是均分。
分贓完畢,氣氛融洽。劉誌茂心情極好,親自為兩人斟了杯粗茶,閒談幾句後,似不經意間問道:“林小友,那袁真頁的屍身……”
“屍體在隔壁我院子裡,劉灞橋稍後會來取走。”林照道。
劉誌茂點點頭,不再多問。
又坐了片刻,林照與寧姚便起身告辭。
臨走時,林照瞥了顧璨一眼,說了一句:“好自為之。”
顧璨小臉頓時黑了。
……
林照和寧姚離開顧璨家的小院,剛走出幾步,便看到不遠處竟停著幾輛頗為華貴的馬車。
駿馬神駿,車飾精美,與這簡陋的小巷顯得格格不入。
幾名身著官服的侍衛肅立周圍,氣息沉穩,目光銳利,顯然都是軍中好手。
林照目光微凝,寧姚也下意識地按住了刀柄。
恰在此時,隻聽“吱呀”一聲,旁邊那戶門楣上貼著嶄新紅聯的院門從內打開,兩人先後走了出來。
宋長鏡、宋集薪。
宋長鏡目光落在林照和寧姚身上,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一旁的宋集薪見著林照,神色微僵,腦海中浮現昨夜從宋長鏡口中得知消息時的駭然。
作為大驪皇子,即便之前不知道這個身份,宋集薪還是對外麵的山上神仙有些許了解。
他知道林照從小就和彆人不一樣,聰明得不像個孩子,甚至有些妖孽。
但他從未想過……林照還未離開小鎮,竟然就殺了一位山上神仙。
殺的還是正陽山那位老祖級彆的搬山猿袁真頁!
宋長鏡將宋集薪的反應儘收眼底,嘴角的笑意似乎深了些許。
“沒想到本王臨走前,還能再與二位見上一麵。”
林照隻微微頷首:“宋大人。”
寧姚更是隻是淡淡一瞥,並無開口之意。
宋長鏡也不以為意,笑了笑,看向林照和寧姚:
“本王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昨天那句話依然有效,本王麾下也不是沒有練氣士,等你覺得山上神仙也就那麼回事,不妨來我大驪邊軍。”
林照抬眸看了他一眼:“還是嫖姚校尉?”
宋長鏡哈哈一笑,一手搭在白玉腰帶上,一手負後,未上馬車,向著巷外走去。
“當然。”
林照目送大驪藩王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隨後看向駐足在原地的宋集薪。
宋集薪卻不知為何,並未立刻跟隨,反而目光複雜地望向林照,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難以啟齒。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少女從身後的院門走出,手裡拿著大包小包:
“少爺,好多東西帶不了,記得鎖……”
稚圭一怔,瞧見了站在路邊的林照和寧姚。
林照瞥了少女一眼,目光望向宋集薪,微笑道:“路上保重。”
宋集薪沉默了一下,斂起心底複雜的思緒,道:“謝謝。”
林照微微頷首,不再多言,移開目光。
寧姚自始至終都對這兩人毫無興趣,見事情已了,便率先轉身。
林照隨之舉步,向著陳平安家走去,
“林照。”
宋集薪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提高聲音叫了一聲。
林照腳步一頓,側過半身,看向他。
宋集薪望著他,眼神複雜,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你……何時離開這驪珠洞天?”
林照偏頭想了想,道:“總還需了結些瑣事,過些時日吧。”
見宋集薪再無他言,林照便不再停留,轉身推開陳平安家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與寧姚前一後走了進去,身影消失在門內。
宋集薪在原地莫名駐足了片刻,直到一旁的稚圭小聲催促,才抬步登上馬車。
少女將包裹遞上馬車,她立於車轅旁,轉眸目光在陳平安破舊的院門上頓了頓。
有一瞬間,她的瞳孔化作了豎瞳,卻又在下一刻恢複原樣,轉身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