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師父的墳塚,林照隨著魏晉穿過幾重雲霧繚繞的山徑,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前。
殿門敞開,內裡幽深,檀香的氣息淡淡飄出。
林照轉頭看了師兄一眼。
魏晉緩緩頷首,道:“進去吧。”
林照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祖師堂。
堂內比從外看去更為深邃廣闊,其中並無他人。
祖師堂正壁上懸掛的一幅幅祖師畫像,墨跡或濃或淡,年代或遠或近,畫中人或負劍遠眺,或執卷沉思,皆氣度不凡,畫像下方,有小小的玉牌鐫刻著名諱與道號。
林照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細。
長廊儘頭,光線稍暗,一幅畫像前,不知何時已靜立著一人。
那人身著青衫,身形修長,氣質溫文儒雅,不像殺伐果斷的兵家修士,反倒更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儒家文人。
他麵容平和,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正望著林照。
林照見著走廊儘頭還有人在,也是怔了下,隨後加快腳步,邊道:
“晚輩林照,見過前輩。”
中年男子目光打量麵前少年,不由問道:
“你來之前,沒人告訴你進樓要做什麼嗎?”
一般來說,每一個進入祖師堂的弟子,就代表著能夠真正成為宗門的嫡傳弟子,身份也隨之發生改變。
無論是對於怎樣天才的少年,都算是一件喜事,中年男子主掌譜牒多年,見得多了或是恭敬、或者神色平淡的宗門天才,但都是第一時間到他麵前登名。
像林照這樣慢悠悠看完畫像,然後一臉意外看向他的弟子,還是第一次遇見。
林照嘴角微動,卻依然噙著一抹禮貌的笑。
魏晉並未詳細告知他入門的具體流程,隻讓他“進去走走”,他還以為隻是象征性地祭拜一番即可。
當然,以林照對魏晉的了解,這位師兄也未必知道完整的入門流程。
他自己也是及冠之年被劉老祖收入門下,未曾在山上修行。
中年男子瞧見林照麵上尷尬之色,也是微微搖頭,卻也知道魏晉的性子,沒告訴反而是正常,也不計較這種小事。
他隨手招來一卷古樸書冊,停在林照身前:“登名吧。”
林照雙手接過,書冊封麵是深褐色的皮質,觸手溫涼。
他依著男子的示意,輕輕掀開書冊。
內頁是泛黃的宣紙,其上以工整的墨字記錄著一個個名字。
他的目光順著名單向下掃去,很快便在接近末尾處,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魏晉。
青衫男子伸手指向魏晉名字左側的一處空白,聲音溫和:
“在此處,留下你的名字即可。”
林照依言,從旁邊玉案上取過一支狼毫筆,蘸飽了墨。
他懸腕運筆,在“魏晉”二字之左,落下了“林照”二字。
墨跡落下瞬間,兩個字微微一亮,泛起一層極淡的金光,隨即光芒內斂,變得與譜牒上其他名字一般無二。
於此,拜謁祖師,登名譜牒,儘皆完成。
從此刻起,出身驪珠洞天泥瓶巷的少年林照,真正成為寶瓶洲兩大兵家祖庭之一的風雪廟嫡傳弟子。
青衫男子點頭,將書冊輕輕合上,珍重收起。
隨後,他後退半步,整了整衣衫,在林照愣神的目光下,對著鄭重地拱手一禮:
“文清峰沈澤,見過小師叔。”
......
......
與此同時,祖師堂外。
魏晉負手立於雲台,望著腳下翻湧的雲海,神色平靜。
忽有所感,他轉眸望去,隻見山主趙景真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身旁,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兩人閒聊幾句,多是對魏晉突破到十一樓的道賀之言,魏晉麵對這位山主兼風雪廟輩分最高的老祖,終究不好太過冷淡,隻好無奈應著。